【增订重发】知青岁月之二十 愤怒的主任

闲人一个

【知青岁月】之二十 愤怒的主任

       星星屯的大队部就在知青点的前院。院子里是一大片宽敞的房场，青石垒就的高台阶上盖着一溜八间红砖大瓦房。由于地势比较高的缘故，这大队部在我们星星屯也算是一幢比较醒目的建筑了。这幢瓦房东边的两间是大队的粮米加工厂，再往西的中间才是大队部，其中四间作办公室兼会议室。一进屋，里边六张办公桌背靠背的紧挨着摆在了地中间，办公桌上放有一台老式摇柄的铁壳电话机。尽管所有的对外电话都是通过公社的总机向外转，但也就是这台电话机是唯一对外联络的现代化通讯设备。屋里的四周靠墙摆了一圈长凳是留做平常开小队长会时用的。再往西就是值班打更的一间，剩下另一间就是大队的广播室了。
       说起广播室来，其实就是靠窗的一张条案上放了一个扩音机，一个红绸包头的麦克风就放在上面。另外还有一个收音机和一个老掉牙的电唱机，是供平常在早晚的时候播个新闻啦或放个革命歌曲和样板戏用。紧靠着西房山子竖有一个高高的电线杆子，上边背靠背的栓了两个硕大的高音喇叭。每天早晨从五点半开始广播一个半小时，中午一个小时，晚上是六点开始到晚九点结束。
       由于屯子的前后街距离较远，所以喊个人啦，通个知啦也都用广播喇叭吵吵。白天一天基本没啥动静，可到一早一晚的你就听吧，声音很大且传得很远，连南北二屯的人们都听得十分清楚：“李老拐！你家的小猪羔子把王小手家的菜地拱了，人家不干了呀。”“二奔头，上大队来一趟！”“三队队长，明天你派挂大车给小青年拉粮食去……”叫喊连天，不一而足。但找人的事情绝大多都是大队的治安员老丁喊，别人一般都不去喊，尤其是大队革委会的杨主任基本没喊过。但也不能说一次没喊过，只是次数极少就是了。可是还真有这么一天，大队杨主任就喊了一次，就生把大家都喊了个懵，也成了本屯乃至南北二屯都称道很长时间的稀罕事。
       先说说这个杨主任，六十出头的年纪，瘦瘦的脸儿，个头不高。总是眯着一双不大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你，在外表上看就是一个十分和善的小老头。他一年到头总穿一身或灰或黑的对襟裤褂，带个黑烫绒料子的帽子，虽然是半旧的但是看着很洁净。再加上白晰的脸上总是带着和善的微笑，让人一看就觉得这人很容易接近。因为他在大队革委会的分工就是主抓农业生产，所以那随着春种秋收的生产季节，谁都能看见他经常拎把铁锹啦，扛把锄头啦，夹把镰刀啦整天价到各队的地块转悠，遇到有什么问题，就在地头上三言两语的就给解决了。要按现在的说法，也叫作现场办公吧。
       杨主任这个老头虽然很平易近人。只是一说话就是满嘴的乡村俚语，有时甚至是粗话连篇。就连他给人开会的公开场合讲话也是这样。记得有一次他来我们知青点给知青开整修梯田动员会，先是大讲了一通山西大寨修梯田的增产经验以后，又进行了一番苦口婆心的动员。将到结尾的时候，他的粗话就不知不觉的溜哒出来了：“行了，你们小青年都是学习大寨搞农田基本建设的生力军，都有自觉性。不用我多说了，就这样干吧。谁要不好好干，就对不起你们吃的高粮米干饭！谁要是不好好干，就是大屁眼儿生的儿子！”看吧，他最后几句精辟的结束语把我们点里的男女知青都弄得是面面相觑，哭笑不得。这就是我们的杨主任。
        今年的秋冻不知怎么来得特别早，也就刚进十一月份吧，在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下过以后，大地就开始破天荒的早早的封冻了。这一提前封冻不打紧，大片地里刚刚拉完秸杆，满地的高梁和玉米茬子都还没来得及刨呢，就被这场大雪牢牢实实的都给冻在了地里，成了铁板一块，老远一看就象栽了漫山遍野的扎枪头子似的。
    北方农村有个分烧柴的规矩，除了按每户的灶眼分秸杆当烧柴之外，上秋时大地的茬子也是挨着户的分垄，由各家自己刨走搬回家去垛上留作冬天烧灶用。可是今年这突如其来的一场冻把茬子都冻在地里了，连准备秋翻的拖拉机的犁铧都插不下土去。怎么办？如果不把这些茬子刨掉，来年的春耕就无法进行，撒下的种子由于土里边茬疙瘩的阻碍根本就出不了全苗，这样势必会造成来年的庄稼大幅度减产。所以，公社下了一条死令：全民动员，无论用什么方法，哪怕是手抠也必须把地里的茬根刨出挖净，以确保来年的春耕生产。于是大队领导就赶紧催着各家各户刨茬子，可是这茬子已经被牢牢的冻在地里谁家也刨不动，无奈有人就只好偷工减料的用镐锛下地上的那部分，地下的部分就不管了，反正老远的你也看不见。可没曾想，他偏偏的就让扛着镐头遛地块儿的杨主任给查出来了。
       这天晚上都十点多钟了，劳累了一天的人们都已经陆续的在自家热炕上进入了甜美的梦乡。就在这时，随着一阵尖厉的啸叫声，大队部的广播喇叭响了，里边传出了主任老头怒不可遏的咆哮：“我说星星屯广大的社员同志们哪，你们说，这都是什么东西揍的呀！简直都不是人揍的呀！”睡梦中被闹醒的人们都被这回荡在夜空中愤怒的声音给弄懵了：这老头子是怎么啦，什么事儿把老爷子给气成这样，深更半夜的还要广播广播？等着大家伙听完了下文才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社员同志们哪，咱们可都是庄稼人哪，再怎么的也不能自己糊弄自己呀，你们把茬杆都踢了剩下茬疙瘩留在地里，明年开春可怎么种地？！打不出来粮食都喝西北风儿去？不是人养的东西们！从明儿起始，都给我下地刨茬子去，谁要再敢偷工减料的往地里留茬头，就是大屁股生的儿子！”得，又来了。       第二天，头晚上挨过骂的男女老少们，就都拿着铲子、刀子什么的各种家什，顶着寒风下地剜茬子去了。

龙行天下

大队有个广播室，
大队主任罕用之，
一次真的生了气，
半夜大喊各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