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闭这扇门 （知青纪实文学《青痕》之五十五）

张翟西滨

        岁月把眷恋的影子，拖成修长而又曲折的色块，回想心中的感情线，我几乎毫无色斑。

        插队那会儿，知青毕竟都是少男少女，情萌心动，在所难免。对于当年的我们，政治荣誉是首位，爱情不知排几何。我白纸一张，未留痕迹，岂敢随心所欲打开这扇门！

        当年，我所在的大队有近百号知青，分散8个生产队，男女比例几乎各半，忙时不见人，闲时乱串门。劳作辛苦一天，不像社员还要喂猪、养鸡等干家务，一些男女知青结伴儿串门，不足为奇，“男女搭配，有滋有味”。单调的日子，枯燥的生活，很容易彼此拉近距离。吃罢晚饭，有的知青总爱到对脾气、合得来的知青点走一走、坐一坐、聊一聊，城里有啥新鲜事？小队最近忙些啥？尤其女知青相聚，总爱喋喋不休，这个说，蛤蟆油抹手好！那个道，雪花膏擦脸好！谁穿了一件新颖美观的衣服，立马啧啧赞叹，成为议论的焦点和话题；女知青头式多见两条长辫，或梳成马尾辫，也有盘头挽结，再别一两个带图案的塑料发卡，给我的直觉，女知青好梳妆、爱打扮。真是“三分长相、七分打扮”，乍一看，白白净净、花枝招展“蛮心疼”（方言：好看意思）。那像我们男知青一天到晚，灰头土脸，扑西来嗨（方言：邋遢），头发长的能梳辫子。

        月上树梢头，人约黄昏后。爱是掩饰不住的。后来，我在村中总能见到几位出双入对的知青，大灶吃饭在一起，看露天电影在一起，即便回城也一路同行。每到月光皎洁的夜晚，秋风拂面，格外凉爽。初恋男女知青如同久别重逢依偎在土路旁的树林里窃窃私语，谈笑风生。天上月明星稀，身上露水点点，也丝毫不觉冷，总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完的情。显然，走的近，关系非一般。那会儿，花季年龄，有的女知青生病了，个别男知青倍加上心，无微不至，早晚熬中药、跑前跑后买好吃的，甚至工也不出了，全天陪护，不离左右；男知青大都不爱动手做饭，做一顿吃一天，习以为常，个别男知青动不动就到心仪的女知青房间蹭饭，囊中羞涩，内心富有，涌动青春的激流，像一池不平静的秋水，从微波涟漪到泛起阵阵波浪，哪怕借钱也要隔三差五拎点新鲜菜或米面油，俘获芳心；个别女知青远离城市和父母，交个男友，权当受气遭欺时，身边有个“愣头青”、“保护神”，无人敢欺，没人敢惹。而作为男知青在枯燥乏味的乡村，能遇到异性朋友，乃至交上“桃花运”，真是身心愉悦和慰藉。各自的心灵从此有了依托，觉得在这个大千世界上，能够爱一个人并被一个人所爱，是多么幸福和甜蜜！但双方很少深思熟虑由恋爱到结婚，还有一个漫长的等待、考验过程。一见钟情，一时快活，很容易情窦初开，心心相印；在知青眼里再正常不过了，而有些保守传统的社员看不惯、理还乱，指指点点，背后议论，尤其个别男女知青嫌大灶饭菜不好吃，时常两人开小灶，给人的印象俨然小夫妻，用社员的话说：“没成家就一个锅里搅开了，有的早都住到一起咧。”

        我们小队3名男知青，同吃同住同劳动，或许十分投缘，或许上天安排，平时很少串门，与女知青交往甚少，不是清高自大不合群，并非不食人间烟火，我们私下常交流，形成共识，在农村谈情说爱为时尚早，犹如“流水中的木头——很不稳定。”其一、我们不是“扎根派”，也不知何时返城？奔向何方？；其二、不知别人家长有无交待？我父母早有告诫，插队期间不许谈恋爱，工作以后再说。我深知，工作不稳变数大；其三、一些回城工作的老知青，也言传身教，本来早已交往的恋人，由于因家境、地域和工种等现实问题困扰，不得不各奔东西，另觅新欢。

        邻村我熟知的一位男知青在农村插队4年，与一位女知青交往了4年，天作地合，日久生情，在我看来，可谓，天生一对，地造一双。后来招工返城，一个进了省城，一个进了咸阳城，按理距离产生美，岂知时间不长，不欢而散，分道扬镳。究其因：“女大十八变。”插队岁月，耳闻目睹不少悲欢离合的人和事。有女知青“移情别恋”踢开男的，男知青责骂：“狐狸精！”也有男知青“海誓山盟”甩落女的，女知青痛斥：“白眼狼！”

        凡人不得不想，感情这东西，实乃彼此仰慕的一种心情，一种牵挂，一种思念和一种煎熬，有甜蜜，有痛苦，更有心力交瘁。想留，却举手无力；想放，又万般不舍。或许“抓”和“放”之间，无论谁对与谁错，唯有闭目养神，随缘而安。但情人眼里出西施。事实上，旁人看好的，不一定有好结局；不被看好的，未必走不到一起。

        感情像个谜，时而欢笑，时而哭泣。我以为，当年不少知青太单纯、太稚嫩。是友情还是爱情，我也说不上来，大概是糊涂的爱吧。

        莎士比亚说：“再好的东西，都有失去的一天；再深的记忆，也有淡忘的一天；再爱的人，也有远走的一天；再美的梦，也有苏醒的一天。”又如青年评论家吴亮在《冥想与独白》中所言：“大概我们已痛感成熟的衰老和污秽……事实上纯真早已不可复得，唯一可以自慰的是我们还未泯灭向往纯真的天性。我们丢失的何止纯真一项？我们大大地亵渎了纯真，还感慨纯真的丧失，怕的是遭受天谴——我们想得如此周到，足见我们将永远地离远纯真了。”

        此话耐人寻味，激情燃烧的岁月，我无怨无悔紧闭这扇门，甚至连一道缝隙也未留……  

龙行天下

当年知青颠沛多，
男女恋情难稳得，
小伙听取老人嘱，
干脆远远将此躲。

张翟西滨

当年知青颠沛多，男女恋情难稳得，

石老人

那时知青太年轻,分不清是友情还是爱情!

张翟西滨

当年，知青情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