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区的早晨,清新的空气浸润肺腑,一觉醒来格外舒畅,学洪已经烧好了奶茶。两匹备好鞍子的马拴在院里的木桩上,一匹乌黑油亮的黑马是一位公社干部的“走马”,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一匹好马;另一匹是哈萨克族银行干部卡卡西的枣红马。早饭后,学洪交给我一支“中正式”七九步枪,让我骑黑马,他自己背上水和馕骑上了枣红马。
“只带一支枪?”我问。
“一支就不错了。”学洪发出他惯有的豪爽大笑,我听起来感觉怪怪的。
9月的新疆,金秋送爽,瓜果飘香,气候宜人。金色的庄稼铺满田野,正是收获的季节。漫山遍野的绿色草原、绿色树林在金黄色和橘红色叶片的渲染下显得格外艳丽。两匹马沿着小路穿过山坡,转入山谷。山间地势错落,山岗突起,沟谷凹陷,长满低矮的灌木丛。山坡上到处是吃草的牛羊,白色的毡房别致地点缀在金黄色和浓绿色交织的秋季大地毯上。山路越来越难走,在一片较为平坦的山坳里,我们将马放牧在草地上。学洪认真地给两匹马加上马绊,使它们不能跑远。往山顶走了一程,学洪仍不放心地观察着远处几乎看不清的两匹马吃草的动态。在低矮的灌木丛中行走了一个多小时,什么猎物也没有发现。只看见一群群色彩美丽的鸟儿从一个灌木丛鸣叫着、追打着,飞向另一个灌木丛。又走了一个多小时,俩人同时发现了一只野兔。我立即举枪瞄准,学洪不客气地夺过枪去要开第一枪,我手疾眼快顺势又将枪夺了回来,但兔子却已没有了踪迹。我们仔细地查找野兔逃跑的方向,呼叫着、拍打着灌木丛,连一根兔毛也未发现,互相一通埋怨。爬上山岗,连绵不断地山峦望不到边,我们仅走了一个山沟就已经几个小时,而且已是汗流浃背,只好找块草坪,野餐一顿后继续搜寻猎物。俩人吃力地爬上靠近盘山公路的山岗,只见陡峭的崖壁下一条公路弯弯曲曲向上伸进云端,向下忽隐忽现漫入县城,三工河紧挽着公路欢唱着奔向平原。透过白纱般淡淡的雾霭,遥望迷蒙的阜康县城,那景致迷离恍惚,亦真亦幻,像海市蜃楼一样引人醉入仙境。
传来歌声,回头望去,学洪登上一块平坦的大石,昂首挺立,引吭高歌:
天山脚下是我可爱的家乡,
当我离开它的时候......
歌声还算美妙动听,纪胖子有两下。我心头闪出一个答案:狩猎到此结束!结论:猎打了我们。回到绊马的草坪,只有枣红马,黑马不知去向。找遍了山坡、沟谷,未见踪迹。学洪说黑马识路,回家了。他骑上枣红马说了句:“我先走一步。”我大骂着:“你个臭胖子!枪带走。”他头也不回怪异地笑着说:“带着枪安全。”人与马伴着笑声绝尘而去。夕阳下,哈萨克族牧民骑着马吆喝着羊群、牛群从不同的山坡草场朝着自家的毡房赶路。羊群、牛群在山路山卷起一浪又一浪淡淡的尘雾,尘雾像海浪般推拥着羊群牛群,哞哞声和咩咩声在山谷中回荡。一座座毡房的顶上飘着袅袅炊烟,阵阵清风送来奶茶的芬芳。
苦命的“狩猎人”孤独地在暮色苍茫中匆匆赶路。突然一阵犬吠声,两只凶猛的牧羊犬挡住了去路。我连一根兔毛都没有猎到,哪有买路钱啊!亏得胖子把枪留下给我,我立马从肩上取下枪来,横在手上左右摆动,狼狈不堪。或许是牧羊犬看我可怜,连朋友都不要的人放过他吧,知趣地退到路边,狂吠着送我走了很远的一程。回到三工营业所已是满天星斗,学洪在伙房里忙着,我洗了个澡躺在床上。
“开饭!”学洪一连喊了几次,要不是饿坏了,我才不起床呢。这顿饭让我惊呆了,看来他早有准备。两菜一汤摆放在宿舍的办公桌上:一个是韭菜炒鸡蛋,一个是大肉炒茄子,汤是绿豆稀饭。最精彩的是主食,那叫绝!一个盘子里放着一摞正宗猪板油葱花饼。一块块手指肚大小的白色板油好似和田羊脂玉一样,镶嵌在焦黄油脆的饼皮上,大油饼散发着让人垂涎欲滴的浓香。我又一次被美食收买,亏得不是在战争年月,心头火气一下子变成不客气,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未完,待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