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上
国庆将至,正被艰苦异常的农活累得皮耷嘴歪的时候,陈健接到家里的来信,说过了国庆,全家就要下乡了,叫他们回去一趟。红脸队长批准了半个月的探亲假。
陈健听老知青说,回成都的路,从生产队出发,要走五、六个小时的山路到山下的小树镇,坐船过大渡河、流沙河,到县城的富春镇住一晚,第二天一早,坐两元的班车到乌斯河车站,11点正,花五元七角钱赶上昆明至成都的火车,当天下午7点就能到达成都。
这是陈建他们下乡以来第一次回成都,四人心情都格外激动,人人可谓归心似箭,即将就要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亲人,魂牵梦绕的蓉城,叫他们怎么不激动呢。
夜已很深了,四人还在煤油灯下把这里的土特产,大白豆、小白豆、花椒、梨子和新鲜的面粉往各自的背兜里装。
“小壮,干脆把那只大鸡公也带上。”陈健说完就去厨房逮那只大鸡公。 “我们俩的背兜已装满了,鸡都没地方放了。” “没事,把它拴在我背兜后面。” 秀红闻言,也叫陈壮帮她把那只大公鸭拴在她背兜后面。
千辛万苦,四人终于赶上了火车。陈健和陈壮盘腿坐在车厢连接的空隙处,脑壳埋在背兜上,眼不见,耳不听,装着睡熟一样,但两人的心却在发慌。为节约路费,也是老知青传授的经验,陈健花两元钱买了两张站台票,没有买乌斯河至成都的全票。这样,俩人就能节约近10元。小壮劝秀红和赞英也这样做,可女孩子天生胆小,怕被乘务员抓住加倍罚款,怕被乘警抓住中途赶下车。
车、轰轰隆隆,人迷迷糊糊。陈健感觉他的命运就像这火车。不知快慢,更不知哪一站才是他的终点。那些买有车票的人,仿佛持有公民权,可以在自己的位置上谈笑风声,可以在车厢内自由走动,可以神情自若,观山望景。但陈健和陈壮和一些“赶 车”的人就只能规规矩矩,不敢乱说乱动,而那些窗外的青山绿水,夕阳黄昏,对他俩,对那些赶“ 车”的人,不过是转换快速的空镜头。
理所当然的查票开始了。刚好,陈健和陈壮刚吃了两个冷玉米馍和两个大站的“欺头”。这时,车头方向的人由少变多,不断地往车尾方面退却移动。 到陈健和陈壮的地盘时,俩人已敏感到“战况吃紧”。陈健立起身来,对小壮说:“人多目标大,退到最后只能是瓮中捉鳖,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便嘴含半截玉米馍朝乘务员和检票员组成的查票队伍迎面硬撞过去。运气不错,那些人见陈健哥俩神态自若,端着滚烫的开水从他们旁边经过一点不慌张,还赶忙让出道来,生怕开水烫着他们。就这样,俩人有惊无险地来到餐车厢。
一声汽笛长鸣,刺耳又凄凉。火车又缓缓启动了。陈健头伸向窗外,看见几十个人挨挤在一起,像石头一样在空旷中伫立着,又用石头一样大眼神目送着滚动的列车。这群被赶下火车的人堆中,有不少女知青在抱头痛哭,而不少男知青跳起来对列车大骂。陈健哥俩暗自庆幸公然可以继续混下去。大约又过了一个小时,“查票队伍”又像鸭子一样被赶进了餐车,使陈健、陈壮无路可逃。陈健还是想采取老办法,硬闯过去,殊不知,一位乘警抓住了他,“票拿出来,查票。”这位乘警在抓陈健的同时,另一位乘警也抓住了陈壮。当他俩在慢慢掏票的同时,过来一位女车长接过车票一看:“还是老油条了,买张站票就想坐全票,你们知青都这样。本来今晚上有规定,凡是抓到混车的,一律重罚,但你们是知青,就不重罚,自己下去就算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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