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释仲华 于 2017-5-8 19:45 编辑
L 逐流红波 赤赤红红红红赤,黎洪痛失爱母平。 红红赤赤赤赤红,菱山翠添两新冢。 天时古今同,人间今昔异。两头带春的丙字午马,踏着矫健的四蹄,抖直白色的尾毛,逐渐向人们告别。 经过了大半年,四旧破得差不多了,就连春节也不能再说成是过年了,认为过年的只是元旦。若不小心说错了,马上会有人纠正“年不是已经过了吗,现在只是春节,迎接春天到来而已”。所有的春节习俗都破了,也不准再提了,所有的祖宗画、香火帖都被抄烧毁了。有胆大妄为以旧俗过节的,一定会被扣上封建主义思想残余的帽子,严重的还会受到批斗。 他们回到曲江,已进腊月。也许是这一年来,红热过了头,入冬以后比往年冷得多,难得出现的冻雨,也已下了好几场,并且势猛量大时间长,许多林木被冻压折断了。 黎明依依不舍地与他告别,独自归家,可是不久她又狂奔着回到了洪清家中,成了气喘吁吁的一个泪人。 洪妈妈拉着她问:“明明,怎么啦?你别哭,别哭,慢慢说。” “他到哪儿去了?请您快点告诉我。” “帮我出猪栏粪呢,挑摊到自留田里,一会就回来了。你看看堆在厨房门外边的,一大堆还冒着热气的栏粪,是他今天要完成的活呐。” 正说着,洪清挑着空担子进了院门,一眼看见她,又惊又喜的说着:“明明,怎么回来啦”。 她不等他放下担子,不管他干净不干净,也不顾他妈在场,一头冲过去,紧抱着他,大声痛哭了起来。 “别哭,别哭,慢慢说,怎么回事?”说着他扔掉肩上的空担子,把她抱进屋里坐下。 原来她这次回到七四七,到处碰到诡异的眼神,冷淡的目光。走近家门她才发现,小楼四周墙上已贴满了大字报,大门被十字叉的“造反司令部”白纸黑字条封着,父母兄长不知去向何方。经求询多人,才渐渐知道了,她爸半多月前被招集中监护劳动,去向不明。没几天她妈就被造反派打倒了,关进了医院的锅炉房旮旯里的一间昏暗小屋,天天被揪斗,不准探视。他们的家被抄了,门被封了。哥哥黎临还在步行串联中未归,联系不上。 她面临着有家不能回,举目不见亲,只有心中的爱人,是她此时的唯一。 刚刚被压着“喷气式”,批斗了三个多小时的吕平,被押解回到小屋。她忍着浑身散了架似的疼痛,和衣躺在小木板床上,卷紧唯一允许从家中带出来的一条薄被。没有垫褥,只有一领夜班工人曾经睡过的蒲席,咬着牙在瑟瑟发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屋顶,漫不经心地数着椽木与瓦片。心里想着她的领导、爱人安宏和孩子们,不知道此时此刻他们在哪,在干什么。除了知道孩子们出门串联,知道老安是“被接走监护劳动”之外,她什么都不知道,留下的只是被子上残存的他们的气息。陪伴寒冷的,是屋中高悬着的25VA昏黄的白炽灯光,和外屋押守她的造反解差深沉的鼾声。 她自我检点着现时的昼夜轨迹: 六点一刻前必需起床,六点二十敲门向解差报告,被押带出门,打扫医院外环路卫生,脖子上还要挂“反动权威特务吕平——威风扫地”的大木牌子。完毕时已经八点多了,押回食堂吃一口早已冰冷的早饭。之后洗涤护士们为她准备好的病人的污褥脏被,时时还得承受不期而至的各种物件与脑袋的“亲吻”。在食堂已经空无一人时,方可进食午餐。 下午一到三点,是写交代材料的时间,必需准备好了在晚上的批判会上朗读。六点半的晚饭前,会有各种各样的稀奇古怪的脏活、臭活、累活伺候着她。 晚上是最最难熬的,通常的批斗会在九点前后结束,可是在与会群众散尽后,往往会有“加餐”,她得承受着各种各样的折磨。只要“造反头头们”兴致不减,就夜夜有“加餐”,往往通宵达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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