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石钟山人 于 2017-5-8 09:24 编辑
“油面西施”
江鸣吃了一个多月的盐水拌饭，流了好几次鼻血，好在二班菜园里的蔬菜长得有点气候了，他断断续续地吃了一些青菜，夹杂着盐水和酱油拌饭，总算度过了最难熬的时节。 天气逐渐暖和起来，舒家垅的村民们脱去了厚实臃肿的棉衣，身心为之清爽了许多。 听说塆里的拐子家做了油面，班长吴金虎带着江鸣一同去买。 油面又叫做龙须面和寿面，据说制作工艺很复杂，完全靠手工操作。江鸣在雷家垅时吃过，细长的面丝柔滑而又筋道，口感很好，只是有点咸。乡下人一般都是把油面作菜，既不要放油盐，又能够饱肚子，还可以当汤喝，一举数得。吴金虎去买油面，也是作为知青点食堂用来当菜吃的。 江鸣来舒家垅的时间不长，早就听吴金虎说过这个大名鼎鼎的“拐子”，只是没见过面。据说这家伙之所以出名，一是有一手做油面的好手艺，二是找了一个漂亮能干的好老婆。只要一说起舒家垅的“拐子”，四乡八村的很多男人都说这家伙“丑男娶美妻——命好！” 本来江鸣对拐子老婆蛮好奇，总想见一见这个传说中的漂亮女人，不过当他听到吴金虎说她是“油面西施”的时候，不禁想起鲁迅笔下“豆腐西施”的形象，不过是一个搽着白粉的高颧骨女人，由此兴趣也减退了许多。 来到村西头，看见一栋房屋前的晒场上摆放着一个高约两米的木架子，挂着几排已经抻好的油面，淡黄色的细长面丝在阳光下反射出幽幽的油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小麦的清香。 拐子正坐在门口抽旱烟，这是个年近四十的瘦削男人，皮肤黑不溜秋，看见吴金虎和江鸣提着竹篮走近，露出满口参差不齐的黄牙齿，笑道：“呵呵，吴老师来了，买面吧？” “嗯。”吴金虎点了点头。 拐子起身，放下烟杆，跛着腿走向屋里，同时大声喊道：“玉花，有人来买面吶。” “好哇好哇！”屋里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声，随即一个俏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江鸣顿时眼前一亮，心里暗暗惊呼：“呀咯嘞，好漂亮！” 这个女人三十出头的模样，上身穿着一件暗红色的大襟夹袄，盘扣从领口经过右胸斜向腋下，腰间扎着一条碎花围裙；下身是一条蓝色的长裤，脚穿一双白底黑帮的布鞋。身材丰腴，胸部高耸，江鸣估摸着她的乳房肯定比雷家垅的陶春香还要鼓胀。乌黑的头发在后脑盘起发髻，插着一支银色的发钗，白里透红的脸上两只明亮的大眼睛，秀美的弯眉下是长长的睫毛，红红的嘴唇间露出洁白的贝齿。 江鸣眯缝着眼睛，看得有点发呆了，他总觉得这个女人有点面熟，想了半天才突然想起来自己最喜欢的电影演员的名字——王晓棠。是的，这个女人确实很像王晓棠在电影《野火春风斗古城》里扮演的金环。 玉花似乎对男人们看她的那种直勾勾的眼神早已习惯了，尤其是对江鸣这类半大不小的男伢仂更是无所谓。她直接无视了江鸣，笑嘻嘻地对着吴金虎说道：“吴老师好久冇来我屋里吃饭，是嫌我做的菜不好吃吧？” 拐子的小儿子是村小的学生，吴金虎曾来过他家“蹭菜”。 “不是不是，是怕成水老哥灌我的酒哇。”吴金虎一脸的阳光灿烂。 江鸣听吴金虎说过，拐子的酒量很大，一餐喝个斤把子烧酒冇有问题。 玉花妩媚的撇了撇诱人的红唇，娇叱一声：“切，扯谎都不要打草稿，你不是怕拐子灌酒，是怕我的棍打头吧？你这个小光棍又不敢做坏事，莫怕哈！”说完，自己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硕大的胸脯一上一下的波动，把江鸣都看傻了，口水差一点流下来，赶紧用力咽了下去。 原来，玉花刚嫁到舒家垅不久，塆里一个老光棍看她长得漂亮，有一天趁着拐子不在家上门来调戏她，哪晓得这个女人外表柔美却性子刚烈，顺手捞起一根擀面棍当头就是狠狠一棍，打得那家伙头破血流狼狈地跑掉了，从此“新嫂嫂棍打老光棍”成了塆里的一段笑谈。 吴金虎虽说是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可毕竟还没有结婚，被玉花这个乡村美妇调笑得有点难为情，结结巴巴地说：“莫，莫开玩笑。称面，称面。” 拐子早已对自己老婆跟别的男人搭笑[1]司空见惯，一边将案板上的油面装进秤盘里，一边笑着说：“莫乱扯，人家吴老师还是闺男哈。” “闺男个鬼，早就偷过腥吧？”玉花上下打量了吴金虎一番，又瞟了站在旁边的江鸣一眼，“嗯，这个伢仂是个闺男还差不多，不过看起来以后也是个色鬼。” 显然，拐子老婆早就注意到江鸣那眯缝的眼睛老是偷偷地看她的胸脯，她一直忍住不说破，到这时才不显山不露水的发威了。 江鸣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内心的一点小龌龊被这个漂亮的女人一眼看穿，顿时有点手足无措。 “是新来的老江吧？”拐子发问。 “是的是的。”江鸣赶快点头回答，再也不敢看玉花一眼。 买好了油面，江鸣跟着吴金虎离开了拐子家。 “你说拐子老婆像哪个？”江鸣问道。 吴金虎随口应道：“王晓棠。” “英雄所见略同。”江鸣伸出大拇指。 吴金虎叹道：“唉，我要找个这样的老婆几好喔！” “‘油面西施’名不虚传，委实好漂亮！”江鸣很是羡慕。 “人比人气死人，死拐子委实命好哇！”吴金虎更是感慨。 两个人一路长吁短叹地念叨着拐子的老婆，也不管“油面西施”会不会接二连三不停地打喷嚏[2]。
[1] 搭笑：开玩笑。 [2] 打喷嚏：民间说法：无缘无故地突然打喷嚏，是有人在念叨你，或是想念，或是夸赞，或是咒骂，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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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5-8 09: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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