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峡之声广播电台,以下播诵几则寻亲觅友信息”,一夜之间“福建前线广播电台”的所有频率信号,全部更改成了和平的亲声。两岸的例行炮击休了,沿海的居民、农民、渔民们多做起了生意,各种各样的电器、手表,通过没有了炮声的海面,漂上了大陆。只有一枚钻石的,以硬塑料片作齿轮的全自动双历表,贩到东北甚至俄罗斯,可高达伍佰元人民币以上,沿海居民富起来了。 为挣脱婚姻枷锁的洪清,单身独处省际边陲小镇,已经五六年了。手上有活,心中不想,一旦闲暇,思念犹生。他苦苦地思念着心爱的黎明,苦苦地思念着可爱的儿子,一闭眼,身着白大褂的她搂着病床上的晓明,美景就会重新浮现眼前。 房东小丁,二十一岁,灯泡厂刚刚出师的冷作工。一人住在二楼,地面的一楼,全部租给了洪清作修理店铺。房子窄窄的一条,全木板瓦房,门开三米三,店门板开合。前段骑在路沿地面,后半多段悬在山溪石滩上空,由五棵大杉木力顶着底梁。前店、中房、后厨,厨房间有梯上楼,下滩。他父母在小街尽头的桥边开铁匠铺,儿大不由父,从小随父打铁,成年后开始吊儿郎当,不好铁活,无奈找关系开后门,进厂做了学徒工。他进厂后不久,压逼他学手艺活的兄长,被突发的山洪卷走失踪,丢下一个三岁的侄女和寡嫂。 丁嫂袁玲,四八年生,原为县城居民,初中二年级时被招进了县地方剧团,后因“文革”剧团解散,下放农村,务农时不慎跌碎了膝盖骨成瘸子,嫁给铁匠大丁。婚后工伤的她不再参加生产队劳动,只需每年向其交纳三元的“两证费”,即可平价称取口粮,留在丁家为厨,直至政策返暖,母女户粮回城,脚残的她被安置在一家街道集体小企业任出纳员。 在洪清的渲染下,慢慢的小丁迷上了无线电技术,虚心地向他学习起来。再也不象以前烟酒为伍,夜夜不归。乐得房东夫妇一再要降房租,都被洪清一一的谢绝了。 小丁是三班制工人,大小夜班多于白昼,与他相处的时光丰裕,情谊迅速倍增。 丁嫂更是假借关心小叔子生活起居,而频频接近他们俩,常常取洗小丁衣物的同时,强取洪清被褥衣物代洗,他只能以儿童玩具等物谢之,一来二去,疑云四起。 晚饭后袁玲带着酒菜,和洗好晾干的衣物来到店里,小丁正值小夜班未归,洪清见丁嫂到来,急忙卸开已经上好一大半的板门,袁玲不便阻止,任其行为。 她见门已大开,故意大声问:“我小叔子不在么?” 洪清回答:“今天他上小夜班,半夜后才能回来,你忘记了吗?” 她单刀直入地说:“洪师父,我也不全为了他,你难道心里一点都不明了么?” 他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我明了什么呀?” “你孤男我寡女,装什么蒜啊!” “你别开玩笑了,我可是有紧箍咒套着的婚男,和你不同啊。” “我这只馋鼠吃定了你这头肥牛,你逃不脱我的金爪的,不相信我们试试?”她调皮的笑说。 “你是自由之身,大可不必如此,完全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寻找新的幸福,没有人会阻止你,更不能阻止你,为何不放开脚步向前,反而鼠目寸光,痴在眼前呢?”洪清耐心地回说。 “你在这里这么多年,大家都知道你是个大好人,夫死前后我也都这么认为,所以我下定决心,非你不再婚。虽然我现在腿残了,可我心不残,除了剖腹产留下小小的直线刀疤以外,身肤依然完好曲美。”说完她取出珍藏的生活剧照相册,摊放在他面前,“我们一边吃一边等,你一边欣赏我的美照,如何?” “吃喝暂时就免了吧,让我先欣赏你的艺术才华。”他开始一页一页认真地翻看起她昔日辉煌的倩影。 “美吧?能让你动心吗?” “确实很美,尤其是在舞台上更加的美。如果不是历史的错误,相信你一定是位了不起的好演员。” “这么说,你能接受我咯。” “不,你误解了我的意思。” “为什么?” “我的心中一直深深地爱着一位姑娘,也是因为历史的错误,加上我现在尚未离婚的老婆搅和,我们没能在一起。为此我对她怀有一生的歉疚,太对不起她了,只能以从此不近女色,来回报她的爱。即便是离婚了,我也不会再与心爱的她在一起了。因为我已经失去了这个资格,除非她也结婚离婚,然后我们有缘重新相会。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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