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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上下下的山坡石阶路，痠疲了脚踝，洪清回到旅店。黎明已经盹醒，恢复了精神，笑眯眯地迎上前去：“累不累，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没关系，你怎么睡这么一下子就醒了呢？” “习惯了，也是从你那学的，眯上半个小时，就能换回一整天。来，洗一洗，烫个脚，换上软鞋舒服点。没办法，好的宾馆饭店都被政府包了，要不是提前一个多月预订，连这样的地方都难找到歇脚了，将就点吧。”黎明在准备好的冷水盆中冲入开水，边冲边说。 “明姐，你别对我这么好，我心里难受。” “大可不必，你不责怪我就足够了。别老是‘明姐，明姐’的，现在你已经离婚了，我也有女儿了，咱俩一比一，扯平了。”说着，她爽朗地笑了。 他表面装得若无其事，其实心中酸楚极了，心里不停地在说：“好明明，是我先对不起你的呀，你如此待我，我心何忍啊？” 黎明看出他的心，转身说：“你慢慢烫着，我给你拿袜子去。”出门，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间。 她递给他擦布和两双袜子，“换上吧，好的我拿去洗，不太好的就扔了。”说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抢抓起臭袜，端起洗脚盆走出房外。 “都有破洞了还穿，老农民作风一点没变？”她边进门边说，看着光脚趺坐床中间的他，“怎么还学会和尚打坐了？咋不穿起袜子，冻头不冻脚，忘记了吗？” “明姐，你干吗对我这么好？我承受不起啊！” “别酸溜溜的了，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向往，只要记在心里，下辈子你再还我。” 以日度量，新千年近在咫尺。以时为步，只差十几个碎步，就要迈进公元两千年啦。人们早早地起床，准备着干粮饮料，塞满了两部大客车，跟随着五辆小车，前往最早迎新的石塘古镇，举办加丽华中国公司的劳模表彰会。 恢复祖姓的二黎年轻一代，安平舟带着未婚妻黄芳，安平丹带两名好姐妹，同学于珂和杨阳，列席同往，与那对非同寻常的长辈聚会，共迎千年新曙光。 上午十点尚差一刻，众人到达，公司人员被置事先租用的一间小学教室，亲人要员们一行前来旅店。通过手机联络，已经熟悉的丹丹，一把扔掉包包，快步上前，一跃而起，吊上洪清的脖颈，“爸爸、爸爸”的亲喊起来，乐得旁边众人欢呼喝彩，黎明和姨妈更是喜笑颜开。可把洪清吓得够呛，老脸都红了，不知所措。她还一个劲地说：“不管你认干的湿的，亲的继的，我都喊定你了，爸爸，爸爸。” 姨婆拍着她背，“好了，好了，下来吧。这么大的姑娘，你老爸也吊不动了呀。” 众人一一招呼礼毕，洪清不好意思地对丹丹说：“丫头，还是和舟舟他们一样都喊盎考吧，自然一点，好吗？” “你要喜欢洋称呼啊，那我就喊DAD 好咯。”她调皮地一撅小嘴，“DAD ”、“DAD ”的连连喊着。 下午全体人员兴高彩烈地前往温岭体育场，观摩中国千年曙光节开幕式，观看晚会表演和焰火。年轻人你三我两的私游了，年长的双双回屋，收看起全球零点盛况接力直播。 明清二人离群了，像少时那样，相依相偎，俨然一对恩爱老人，彳亍慢步在熙熙攘攘的窄街小道上。 “时光真快，半个世纪就这么过去了。”黎明搂着他的左臂说。 “是啊，真快。哎，我出个句，你对对如何？”他深情地看她一眼。 “我可没有你的文采好，试试看吧。”她笑道。 “来啦，请接好，霜蚊飞鬓天庭皱，”他一字一珠地吐出来。 她不假思索地接上：“银蛇盘阴胸脯瘪。” “妙，太妙了。你早有准备呀！” “这是真实写照啊，我们步履了少年的好奇，青年的冲动，壮年的迫切，中年的渴望，老年的无奈。从男孩女孩成长为男人女人，现在都衰变成了老头老太。” “你总结得太贴切了，不愧为医学博士啊。” “清，新的千年眨眼就到了，你听我的，回去后不要再接新业务了，全力对付考试，结束后就歇业，到我的身边来，好不好嘛？”黎明晃着她的手臂恳请地说。 洪清迟疑了好一会，看着她慢吞吞地说：“明姐，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你，下辈子我跑快点，比你早出生，做你的哥哥，我们重新再来，好不好？” “别明姐明姐的，不是早说过了，我们一比一扯平了，你干吗还不高兴呢？”黎明又晃了晃清说。 “说实在的，在我最落魄，最困难的时候，是那里的人们帮助我，那里的粮米填腹我，那里的山水陶冶我。这么些年了，它真得成了我的第二故乡，舍不得离开它了。知道你们都好，一年能见上个三两回的，我就心满意足了，只是唯一遗憾的，”不等他话说完，黎明三指扪住他唇，说：“你唯一遗憾的是多年没有见到儿子了，告诉你吧，马上就可以见面啦。” “真的吗？你怎么知道呢？”他有点慌张的口气问。 “你呀，只知道顽固坚持自己的观点，一条道走到黑，其他的什么都不顾。孩子他是记恨你，可是没有忘记我这位救命的姑姑噢。”她神秘的语气，“他呀，命运比我们好啊，91年高考进了军校，已经是肩扛两杠的指挥官了，而且马上要成为部队首长的乘龙快婿。” “呀，你知道得还真够细的。” “那当然，我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一份新婚厚礼。” “什么厚礼，能说来听听么？”他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让你猜猜看。”她诡异地笑着。 “是项链？是对戒？是小车？是房子？……” “No——，No——，No——，No——，……”随着他问，她否定着摇头。 “我投降，猜不到了。” “我请他们在新千年的第一个春天，带着双方父母亲朋，战友们同学们一起来我们省城完婚，我负责全程接送。我给他们预定好了五星级的豪华套间度蜜月，包好了酒店餐厅55桌大筵席，这算不算厚礼呢？只不过孩子现在改名换姓为姜俊，届时你们前夫前妻还会久别重逢喔。”她取笑似的看着他。 “这得花多少钱呐！” “谁让我有一位大富婆的姨妈呀，再说我自己的资金也雄厚得很，区区婚礼不在话下。” “你咋会有那么多钱啊？” “医院公司，我都有股份，红利滚滚。还有啊，我投资股市，大波段操作，也获利匪浅。你好好地回到我身边来，看着我享福，跟着我享福，陪着我享福，好不好嘛？再过几年我就退休了，邀请你陪我玩透全中国，游遍全世界，哪怕依然姐弟相称都行，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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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5-19 20:1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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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5-20 09:0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