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吃在草原------
原作 高和景
凡是下乡到过草原的人,不管受过多少苦和罪,说‘落了个满肚子的油水。不算夸张。也许有些在定居点的人有时会赶上一段’家无隔夜粮‘的窘境,但在蒙古包,在畜群却总是有奶有肉,饱食终日从没为吃发过愁。
我下乡的第一站是克尔伦牧场哈沙图三队,队里有一大群改良牛一年四季牛奶不断。夏天喝鲜奶,也喝酸奶,用牛奶煮小米稀饭,用牛奶煮面条,就这样许多牛奶还被白白地倒掉了。冬天可以把奶冻成奶坨子,知情的脸盆各种盛水的容器,都派上用场倒满奶。不消多大功夫就冻成奶坨,然后稍一加温,控出来就成了奶坨子,堆在仓库里,房顶上满满的。有一次女生宿舍失火,一场灭火大战用的全是牛奶,假如没有这些牛奶,跑到井台去挑水,恐怕就要’火烧连营‘了。喝酸奶就是那是的习惯,直到现在还时不时喝上两瓶,只是现在的奶没有那时的那股酸劲。
大量的畜群 和草原的偏僻,决定了牧人的饮食以肉为主。每年入冬前都有大批量的牲畜被淘汰;这些牲畜被分配到各家各户自行宰杀’整只的羊,一条条的牛腿;马腿,大块的骆驼肉被装在勒勒车里贮藏起来,以备慢慢食用。羊群里经常有些羊犯一种怪病,在原地转圈圈,跟不上群,蒙古人称之为;‘堆楞’虽然羊群是集体的但这种羊按规定可以自由宰杀,于是就随时有鲜肉下锅。后来我也悟出了其中的奥秘,只要想吃鲜,管他‘堆楞’不‘堆楞’,掏刀子就宰一只,然后告知‘此羊堆楞’。每群羊都在千只以上,别说三两只,吃个百八十只也看不出缺多少,只是需要报个死亡,丢失数字也就罢了。牛群,马群,都有掉队的老牛弱马,也就顺理成章地作了牧人的盘中餐,牧人吃肉是天经地义的。夏天气温高,肉不能贮存,牧人就把一块块鲜肉切成一条一条的,挂起来晾成肉干。肉香招来苍蝇,它们趴在肉上吸食肉汁,也在肉上产卵,生了蛆的肉变成了墨绿色,切不要以为这肉不能吃了,恰恰相反,这肉倒是别有风味,吃在嘴里甜甜的,像是放了糖,越嚼越有劲。牧人吃肉的方式特别简单,把新宰的羊或大块的冻肉投入锅内,不加任何佐料,只要水一冒开,就动手吃起来,左手一块肉,右手一把刀,削一块吃一块,直到吃足为止。刚出锅的肉,表面看变了颜色,但是一刀子下去仍是鲜血漓滴,这种肉吃在嘴里挺鲜嫩,好嚼,不塞牙,用牧人的话说也好消化。这种吃法是最正宗的。手把肉,是祖传秘方‘。
肉是上天赐给人类的美味佳肴,与谷物,蔬菜相比不仅味道鲜美可口,而且吃到肚里’顶呛‘,’搪时候’。我们队有一位叫塔尼的老牧民,体重三百多斤,一顿能吃一只羊,过后三天不用吃饭,力大无穷,肉香袭人,天天吃也不腻,吃惯了肉,一朝断了顿,‘馋’不可忍。知青‘胖子’吃肉有瘾,见到肉就喜形于色。几天不吃肉,胃口就难受。人送绰号‘胃亏羊’(溃疡)。平日里,只要看到他精神稍有不振,便会有人问;‘胖子,是不是又犯病了?’这虽然是一句插科打诨的笑话,但也能看出人对肉的痴迷或者是肉的对人诱惑。除了手把肉,牧人几乎再没有别的方法吃肉了。
他们对汉人吃肉的办法之多非常羡慕,他们总是出高价收买汉人包的冻饺子,跑很远的路到旗里饭馆吃一顿羊肉馅饼。如果一位客人落脚蒙古包,他们会倾其所有,让你为他们改善一次伙食,知青下蒙古包为他们带去了许多新鲜的技艺,但苦于蒙古包的条件,没有任何调料,没有顺手的餐具也只好望洋兴叹。有时兴起,包一顿纯羊肉馅的饺子,牧人吃起来也是津津有味,乐不可支。比起肉来,牛奶的做法倒是多一些,除了每天要饮用大量的奶茶以外,把剩余的奶做成奶干,奶豆腐,奶皮子等等的奶制品,这些奶制品可以长期贮存,随时食用。
蒙古包的饭食应该说是相当不错的,尽管显得单调,重复。每天清晨主妇先起床,点燃牛粪炉灶,做上一大锅水(冬天化雪),然后把捣碎的茶砖倒入锅内,待茶水滚开,滤出茶叶,把茶水装入桶内备用。之后把一种特制的炒米,倒入铁锅里干炒,如果有牛油可放入少许,火越烧越旺,炒米散发出一阵阵清香,膨胀的炒米在锅里噼啪乱响,这时主妇拎一桶鲜牛奶倒入锅内,就像炒菜炝锅一样,‘呲啦’一声满屋子香味扑鼻,沁人心脾。再往后就是把烧好的茶水倒入锅内,于是一大锅奶茶就做成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