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狼房 于 2017-11-19 16:07 编辑
老 石 头 老石头大名叫石景山，我们连队的干部中前后有三个在姓名中有石头的“石”字，他们是李石头、石广军和石景山，石景山的岁数最大，大家就在背后叫他“老石头”，其余那两个就是“李石头”和“小石头”了。 我们那个连队的前身是临河县劳改农场的一个队，石景山就是这个队的一个队长。 其实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西部地区各团，很多都是原来的劳改农场，我们国家历史上就有把犯人放在荒凉地区屯垦的传统，大家都知道林冲被发配沧州，那时候沧州就是大宋的边疆荒凉之地。解放后我们也还是沿用这一传统，把犯人放在荒凉的地方劳动改造，一是犯人通过劳动赎罪，另外也加强边疆地区建设。有些犯人刑满释放就地就业，像当年内蒙古巴盟地区的临河农场、狼山农场、分子地农场、乌梁素海农场等等。就是呼和浩特市周边也有很多劳改犯就业形成的厂矿，呼市新生砖瓦厂、呼市新生橡胶厂、呼市新生钢铁厂---但凡带“新生”字样的企业多数都是原来犯人劳改的地方。当然保定满城的很多石灰厂也是犯人劳改的厂子，最脏最累的体力活原来都是犯人干，就是所谓的服劳役了。如果进这些厂子里面找人问话，你就会听到他们大声回答：“报告政府---！” 内蒙古兵团成立后，我上面说的巴盟那些农场的犯人包括一部分原场就业人员转移到别的更艰苦的地方去了，这些农场也就变成了我们熟悉的部队编制的“团”---临河农场叫做三师的21团，狼山农场叫做22团，分子地叫做26团，乌梁素海就是二师的19团，等等，兵团各团的辖地基本就是原来劳改农场的属地！像石景山这样的原场干部，都是解放初期从部队转下来的，叫做公安军，就负责接受全国各地来的犯人，安排他们开荒干活劳动改造，属于公安部管理。 我认识石景山的时候他已经五十多岁，和我们知青比起来算是年龄相当大了，内蒙古兵团连以上的干部全是现役军人，石景山这些原场干部，没有安排具体职务，只算是一般干部。现在回头看人家是足够离休老干部的条件，但是当时无论知青还是现役干部没有什么人搭理他。老头每天在连里遛来遛去希望有个人和他说说话，希望有个人听听他的过去，他的这些个心愿知青们谁往心里去，老石头话多了往往还会惹一肚子气： “娃娃们，你们这么干活不行啊，人哄地皮地皮哄肚皮…..”还没有说完大家就不耐烦了：“去去去，一边苫着去，谁愿意听你的，我们又不是劳改犯！”老人只好松嗒嗒的走了，他不敢骂这些知青，他不知道这些知青是来干啥的。 原场干部们都说这个松老汉以前得势的时候可能骂人了，他曾经背着盒子枪管一百多个犯人，很威风的。有一次把大家集中起来训话，叉开双腿平伸双臂：“你们说这是个啥字？”下面的人不敢说话： “说！看你们能不能猜对！”， “是个大….”底下有稀啦啦的几个声音， “大声说，说对了今天不用干活！” “大….”大家齐声一喊，那声音还真的很大， “哈哈哈，放你们他妈曲里拐弯屁，老子这里还有一点哪，你们不知道吗？一帮乌龟王八蛋，拿老子当太监，狗日的们干活去，旗不落下不能回来….” 老石高兴了，拍的屁股后面的盒子枪啪啪响，大家也高兴了哄一声笑都干活去了…。那时候管劳改犯比较简单，你说啥就是啥，大家就是吃饭干活，那时候河套地区地广人稀，犯人也无处逃跑，就是地头远的地方劳改犯干活时也没人跟着，高高的炮楼上有一面小红旗，旗子落下他们就回来吃饭…….。 内蒙古兵团成立以后老石头嘴上说是好事，但是也有改朝换代的感觉，一是自己说话不灵了，另外几个原来很听他的话的原场干部现在尿也不尿他，几个现役干部过春节的时候去给他拜个年，平时也不理他，至于他伸平双臂叉开两腿究竟是“大”字还是“太”字也显得不是很重要了。 碰巧我有个毛病，喜欢打听点历史，老想问问最初建劳改队时的情况，这可对了老人家的撇子，先开始自然是我问问打听打听，后来坏了，我走哪儿他跟哪儿，车轱辘话转了一圈又一圈： “…狗日的，也不知道咋的回事就把老子从野战军算到公安部队了，闹他娘一帮犯、人给我带，刚来的时候这地方都是苇子坑，那苇子长的都一人高，好家伙，你是不知道，奶奶的，天天开荒，地种的不赖，前些年关里遭灾没少从咱这里调粮食，上头又给我找了个老板子（老婆子）安了个家，我本来是个臭要饭的，没有想到混出来一窝子儿女，想想很知足，就是习惯行军打仗到处乱跑，可是现在看，这不这一呆就得死球在这个地方了……” 说实在的老石他们在解放初期对于开垦河套地区是有很大贡献的，我们连队接管的时候，人家留下5000多亩旱涝保收的好地，渠边的柳树都有一搂粗，100多头骡马大牲口，300多只改良的细毛羊，100多头猪，还有上千只鸡兔，年年上缴几十万斤粮食。临河农场，狼山农场，建丰农场，太阳庙农场，哈腾套海农场，那林套海农场，白彦花农场，无梁素海农场……等等无不如此，都是很大的家业，都是给国家贡献粮食的地方。但是兵团成立后，装备比原来好了，服装也比较统一了，但是真正干的漂亮的一件事就是把原来的家败了，把原来劳改场的家底给吃光蹧光了，特别是原来的好地现在也不长庄稼了，当然也不完全是兵团的事……扯远了。 但是老石无论如何喜欢他们原来膘肥溜光的大骡子大马，喜欢他们开垦的土地上长出来的金黄黄的庄稼，现在这帮城里来的娃娃学问大口气也挺大，可是很快把老石他们原来喂的几百只兔子吃球的了，鸡也偷光了，园溜溜的大牲口也三快了（背比刀快，腚比锥子快，趴下比站起快），地也光种不长了..... 不管老石喜欢不喜欢，历史不按老石头的意见办，时间长了他也就习惯了，上边文章中说过老石喜欢骂人但是从来不骂知青，我问过他是不是怕知青打他，他说不是，他是这样认为：“你们这些娃娃是国家的宝贝蛋，到这里是受锻炼的，你们不会种地是来学的，将来也不会指望你们种地，你们得办大事，那些王八蛋劳改犯过去是剥削咱们的现在就得给咱们干，骂就骂了，还咋的了…” 老石的大儿子外号石狗子，也参加了兵团成了兵团战士，整天调皮捣蛋不好好干活，让他们班长给逮着绑在树上臭揍一顿，老石婆知道了心疼就去找领导求情，老石头不让去，说严加管教没有害处：“你管不了，还不让组织管吗？”奇怪的是绑了这一次以后狗子真的变好了，不仅干活积极，而且礼节礼貌也大大的周到了，老石婆高兴，老石头也很高兴到处说： “鸡溜子不能攥，猴娃子不能惯，打出来的老婆揉出来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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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1-19 16:0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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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1-20 08:4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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