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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里的小故事
那年,老和校长糊涂了,逢人便说,人事处归校长管,可书记们都插手,这个活咋干呀。他琢磨着找个机会好好说说。 紧接着就发生一件不大不小的风波。 时任人事处副处长的肖青松有个习惯,就是每天记录自己所做的工作,大到与书记校长谈话,接受任务和指示,小到教职员工来访,反映问题。每件都记载的清清楚楚。 “好脑筋不如烂笔头”,他深信这一箴言。 果然有事儿来了。那天肖青松因招聘教师之事出差,校长和纯生便把处长叫办公室。不一会儿,处长垂头丧气地回来,显然是挨了批评。 和校长已经60多岁,马上就面临离休,当然舍不得离开这个工作几十年的岗位和职务。脾气一反常态,没有了以往文质彬彬的风范。 他是一九三八年参加抗日的老干部,一直兢兢业业干革命,文革前在一个大型国有企业做技校校长,干得不错。 别看这个校长职务却相当于县团级,他当年的领导者实际是大名鼎鼎的团中央书记冯文武。因为涉及1959年“反右倾”,冯文武被降职使用,从团中央下放发到中央直属企业任书记兼厂长。开始时他不满意,不理解,上面也不解释,就委派了专职副书记和常务副厂长协助他工作。冯文武说,要撸,就一撸到底,干嘛这么羞羞答答的。我就去看大门吧。果然,他到了企业就直接去传达室。人们不了解他的来历,都称呼他“老冯头”。 不久,这事儿惊动了市级领导。这不行,那么高职位的国字号的人物就是下放到直辖市,也是国家级领导,安全保卫不能放松。于是派来警卫员人员,穿上便衣24小时作警卫。时间不长,老冯头的思想情绪稳定了,才乖乖坐进厂党委书记书记兼厂长办公室。 一天早晨,随着上班清脆的铃声,一辆苏联嘎斯小轿车行驶在厂区路上,老冯头透过车窗,远远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了眼帘,那个人就是他的老部下、如今的技校校长和纯生。 老和又惊又喜,努力镇静了下“咔嚓”一声立正,给老首长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首长,我是和纯生,向您报到了。” 老和是1938年在河北深县参加革命的,不久就随着一批进步青年奔赴了延安。那时冯文武是师级政委。偶然机会发现了小和有才能,提他任职营长。后来又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任团长。凯旋回国,从部队转业到中央企业任中层。上级考虑他有文化当过教员让他担任了企业技校校长。解放后和老冯头失去联系。他听说了冯文武,但因有纪律,一直未能与老首长见面。 “文革”开始了。那场风暴迅雷不及掩耳,不知哪来的消息,说市领导层有一个“叛徒集团”,这个“叛徒集团”里涉及到老和所在的家乡——河北省深县,于是人们深挖,挖到了老和。让他讲当时参加革命情况,让他说和领导的关系。但是他说不清,于是他靠边站了。一直到1975年,上边说老和不是叛徒集团里的人,也没有瓜葛。就让他出来工作了。 后来国企都办“七·二一工人大学”就把他又任大学的校长。正当干得风风火火时候,传来中央精神,要这些老同志离职退休。老和说“我还有精力和时间啊。我还可以为党多做几年工作。”为了安抚老同志,不久前,他作为直辖市的代表出席了“全国教育工作大会”,见到了华国锋。他们都是同龄人,也都是三八式,尽管不能和领袖相比,但是这些抗日老革命有贡献,应该缓些时间再退下来,可还是最终还是要退。正是因为此,他吃不香,睡不甜。 现在人事处长挨了批,心中不快。便和处里人说:“校长听说,咱校的李凤琴调走了,这事儿,校长不知道啊。调动人是大事,没经校长批准就办手续,他要追究责任。你们看这事怎么办?” “肖青松副处长负责职工的调动,属于他的职责范围。等他出差回来问问吧”办事员小刘出主意。 老和自以为得意,他认为这是都是党委书记背后搞鬼,是鼓动人事处和我这个校长对着干,这次可抓住党委书记的把柄了,他与人就讲,逢人便说“这人事处,不姓校长姓,都归党口管了。” “这小肖不听校长,听书记的,那就叫组织人事处吧。” “小肖敢干,什么越格的事儿都能办出来。” 处长调查情况,结果是劳资员证明李凤琴是拿着学校人事处签发的“工资关系转移证”离开的,上面印着清清楚楚的“大学人事处”印章。 更有甚者,办事员小杜添油加醋:“那天我看到李凤琴来人事处,鬼鬼祟祟的,小声和肖处嘀嘀咕咕,然后把一个裹着报纸的小包塞到小肖的抽屉里。后来就不见人影了。” 刹时间学校风起云涌,到处传人事处小肖擅自放人出校的事情。党委书记心里有数,校长的目标对准自己来的。自己没有介入此事,也从没过问过。但是李凤琴确是离开学校,而且已经在新单位上班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呢? 肖青松出差回来了,人们都在斜睨着眼睛看着他,把他看蒙了。直到中午快吃饭了,处长把他叫住,关上门,心存疑虑地问他: “李凤琴调走了,是你办的手续吗?” “是啊。怎么了?” “校长怎么说不知道呢?这几天学校就跟开了锅一样,到处沸沸扬扬传你擅自做主,放了人。” “ 不对。同意李凤琴调出是校长办公会通过的,可以查会议记录嘛。” “会议通过是一回事,未经领导审批同意,擅自开关系放人,又是一回事儿。说明咱们眼里没有校长。老和校长可气火了。” 肖青松坐不住了连声说“我回忆回忆,我回忆回忆,回头告诉你。” “不用回忆了,我想了好久,没有一点印象。如果是你擅自办的手续,你就承认错误,向校长道歉。以后注意就是啦。” 此时肖青松像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急忙坐下来,不由自主地打开自己的工作记录本,逐月逐日地查。 翻到3月8日那天,发现上写着: “上午到校长室,请校长在李凤琴调出的审批表签字。” 他打开了文件柜,又拿出了人员调动存档记录,逐篇查找,找到了李凤琴的原始“审批表”。他看到了在表格的最下方“校领导签字栏”明明白白写着“和纯生”三个字。 小肖长重重喘了一口气。 沸沸扬扬的“擅自放人”的渎职事件悄然平静了。从此无人再提起这件事儿。 如今为什么领导们都热衷于做工作笔记?为什么有些领导都不轻易签字画押呢? 嘻嘻,也许他们早就知道这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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