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改变人生（一）辍学重读

杨军

选择，改变人生（一）辍学重读

    我六七岁的时候在外面玩耍，最喜欢看到的是那些比自己大几岁的伙伴儿们背着书包去上学。每天早晨，我都要站在家门口看着那些上学的小伙伴儿兴奋地背着书包，戴着红领巾，十分自豪地走向学校，每天晚上也总想站在外面看着小伙伴儿们放学回家时高高兴兴的样子。每见此景就想，自己什么时候也能背着书包去上学呢？
    一九五七年我终于到了八岁，暑假里母亲领着我去学校报名。到了学校，走进招生办公室后，负责招生的老师让我数数，从一数到二十。我一口气儿从一数到五十，还想往下数时，老师说：“可以了，就是年龄小了一点儿，来报名的多数是九岁的孩子，八岁的很少。”母亲说：“这孩子特别想上学，老师，您就收下他吧！”看着母亲恳切的样子，老师便同意收下了我。
    报完了名，母亲领着我回家。路上，我蹦着、跳着、喊着，“我报上名了！我报上名了！”“我能上学了！我能上学了！”心里真是特高兴。高兴得看什么都觉得好看，看着路边的小草儿，就觉得小草长得特别绿；看着小河流水，就觉得流水声像唱歌儿；看着路边的汽车在跑，就觉得汽车跑得特别快；看着路边的行人在走，就觉得走的姿式特别美；回到家里吃饭，吃的仍是苞米面大饼子，但觉得这顿饭比往日吃得都香。那天晚上睡觉，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背着书包去上学了。
    报名的第二天，我吵着要母亲领我去买上学用的文具，母亲看我着急，就带着我去了百货商店，先买了书包，然后买了文具盒儿、铅笔、小刀儿、橡皮、格尺，还有小方格儿、算草本儿。我清楚地记得，书包是黄绿色的，文具盒儿是铁的，上面画着一只大老虎，铅笔有不带颜色的，二分钱一支；带颜色的三分钱一支；带橡皮的七分钱一支，小刀儿是红色的，格尺是粉色的，小方格儿是白皮的，算草本儿是黄皮儿的。
    一切准备好了以后，我就天天看着日历本儿，一页一页地翻看，看离开学的日子还有多少天。过一天撕掉一页，撕一页，再数一数，还有十天，还有九天，还有八天……我恨不得一下子就撕到开学的那一天。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九月一日。一大早，我就起来洗漱干净，换上整洁的衣裳，匆匆吃了早饭，背着只装有文具盒和几个作业本儿的书包，迈出家门，母亲在后面大声地嘱咐着：“到学校别和人吵架！”我应答着连跑带颠地向学校赶去。我家前面有一条东西走向的公路，学校在公路的南面，越过公路，十几分钟就了到学校。
    新生在学校院里等了很长时间，上课的铃声才响，一位姓吴的女老师把我们这些刚入学的孩子带进靠东侧的一间教室里，随便坐下后，老师开始点名。我坐在靠后排的一个座位上，心里想，老师怎么不把课本拿到教室里来呢？今天是不是不发新书啊？我正想着，老师一下子喊到了我的名字：“* *”，我听到后立即站起来回答：“来了！”我的回答，引起同学们一阵哄笑，并且都转过头儿来看我，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点完了名，老师要求大家要遵守纪律、不迟到、不早退，接着领着同学们扫地，擦桌子。整整一上午也没按照铃声下课。大约快到中午放学的时侯，老师说：“下午发书，大家按时到校，放学！”没等老师说完，有几个腿儿快的男生噌、噌、噌地窜了出去。当我走出教室时，看到那几个先跑出去的男生栖到一块儿正在嘀咕着什么，看到我出来后，就一齐大声喊：“* * ，两个爸！”我想，看来他们早就知道我生活的家庭里不是亲爸爸。自从我懂事儿以后，就非常不愿意听到“俩个爸”这样的字眼儿，听到他们这样喊，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于是，我就走上前去跟他们说：“告诉你们，别欺负人！碍你们啥事儿了？”其中一个大个儿男生伸手就打了我一拳，然后说：“咋的，不服啊？”没等他说完我就还他一拳。于是几个男生一齐挥着拳头朝我打来，我躲闪不及，其中一拳正好打在我的鼻子上，只觉得一阵酸疼，用手一摸，鲜血已经从鼻孔流出来，嘀嗒到衣襟上，新洗的衣裳弄得一块块儿鲜红的。我用手捂着鼻子，一边哭一边往家跑。到了家，母亲生气地说：“临出门还嘱咐你，不要跟人打架，你就是不听话！”我向母亲说明了原委，母亲不再埋怨我了，坐在炕上，不禁流出了眼泪。母亲说；“我要是不走这一步，别人也就不会这样嘲笑你了，都怨我呀！”我看见母亲泪眼婆娑的样子，我心里更加难受。
    后来听母亲说出细情才知道，我两岁时亲生父亲就和母亲离婚了。母亲带着幼小的我脱不开身，又没人帮忙，无法出去找工作，生活难以维继，万般无奈才又成了家。
    时间快到下午一点了，我还想去上学。母亲说：“孩子，咱不去了，和人家比，你小，去了还会受气。你不就是愿意学习吗，妈在家里教你。等明年你长大点儿再去上学。”母亲的性格我是知道的，她决定了的事儿一般情况下是不能改变的。
    辍学的第二天，母亲果然开始教我学习。识字从“日、月、水、火、山、石、田、土”教起，算术从“十以内加减法”教起，我跟着母亲一天天学起来。母亲给我当老师，使我对母亲又生出新的敬意，觉得母亲不简单。
    其实，母亲也的确不一般。她虽是家庭妇女，但有知识。母亲出身于殷实家庭，小时候读过私塾。她可以读懂古典文学作品，也能背诵唐诗宋词，还能写一手漂亮的毛笔字。
    从八岁的下半年到九岁的上半年，在母亲的教导下，我认识了几百个汉字，背会了多首古代诗词，学会了简单的加减乘除法，还初步掌握了写毛笔字的要领。
    转眼到了一九五八年暑假，我又如期去学校报了名。开学那天早晨，母亲郑重地嘱咐我：“到了学校，不管别人说你什么，你都不要反驳，在学校里，听老师的话，学习上要争第一，别人不会再欺负你的。”我记住了母亲的教诲，按时到校，尊敬老师，从上学第一天开始，无论是作业，还是考试，门门功课都满分。老师经常表扬我，下课后同学们都围着我转，再也没有谁对我说三道四。开学不久我当上了班长。
    重读小学一年级，这是我人生的第一次选择，而这个选择是母亲替我作出的。这次选择使我上学时站到了比较高的起点上，为学生时代迈好第一步奠定了良好基础。

龙行天下

从小就不容易！

杨军

龙行天下 发表于 2018-8-7 08:33
从小就不容易！

生来磨难多。谢谢理解。

麻沙老农

插队所在地流传的民谚：“七聋八哑九聪明”，意思是虚岁7岁或8岁头脑还未开窍，9岁读书正好。当然是过时的见识。

杨军

麻沙老农 发表于 2018-8-7 11:27
插队所在地流传的民谚：“七聋八哑九聪明”，意思是虚岁7岁或8岁头脑还未开窍，9岁读书正好。当然是过时的 ...

哦，母亲为我选择有道理。
谢谢点评关注。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