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龙行天下 于 2018-11-2 07:51 编辑
二，苦中寻乐（3） 小钟招工走后，我一人很孤单，在安庆黄梅戏学校的一林表弟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条小狼狗，我从安庆带着它爬山越岭带到了生产队。房东程大妈让小狼狗与她家的猪同食，否则我养不起。小狼狗挺有趣，每当我吹笛子口琴时，小狼狗会附和地轻声怪叫几声。在艰苦难熬的日子中，前途未知，与当初报名下乡时的理想大相径庭，心中苦闷是难免的。每到夜深人静，孤独的我倍感寂寞，常常彻夜难眠，心酸委屈只能埋藏心底，谁能分忧!夜空中，月亮昏晕，星光稀疏，身边村庄已经沉睡，只有风还在轻轻的吹。那时知青中流传着雪莱、泰戈尔、普希金的诗，待夜半人静，独自一人读读普希金的诗，哼哼莫斯科郊外的夜晚，满足着青春期心理需求，大部分知青在农村都是压抑着自己的青春欲望。 有时会默默用雪莱的诗来安慰自己: 过去属于死神，未来属于你自己... 希望会使人年轻,因为希望和青春是一对同胞兄弟... 如果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用泰戈尔的诗激励自己： 只有经历过地狱般的磨砺，才能练就创造天堂的力量；只有流过血的手指，才能弹出世间的绝响。此时虽感觉 长夜漫漫，相信曙光必定会来。有时独坐房后土坝上吹吹口琴，小狼狗匍匐在身旁发出低缓的怪叫声，半夜里显得有点凄凉。第二天老乡们纷纷说听到鬼叫，很惨的，其实不然。生产队开会，我常给大家读报讲时事，我联系身边事讲的比较生动，大家喜欢听我读与讲。还常被附近生产队邀请去讲读，有一次到胡大屋生产队读报，回来很晚了，要翻过一个山坡，乡亲要送，我坚决不要。半路上， 难以理解的事发生了，天很黑，胡大屋在一个小山坳里， 回家要经过山坡上的小松树林，经常路过的地方，走走走走又回到原点，就是走不出来，吓出我一身冷汗。当地乡亲们常说小山坡松树林有鬼引路，遇到时撒泡尿就会把鬼逼退，平时我是不信的，此时也不管真假，照老乡的说法撒泡尿，结果还是走不出。情急中，我拿出笛子吹起壮胆，一曲未了，小狼狗奔过来了，很快带我走出了小松林。还有一次下暴雨，程大妈家的猪未归圈，在农村，猪可是命，我与他们一家人冒雨怎么也找不着，雨越下越大，对面已看不清人，人走不出去了，大家急得团团转。我想起小狼狗，立即拍拍它放出去。小狼狗天天与大妈家的猪同食，估计它没看到猪朋友也在着急了，只见它冲进暴雨中，不一会，咬住猪耳朵，用尾巴将猪赶回来了，大妈好开心，我抱起小狼狗亲了又亲。后来闹疯狗，大队要将所有的狗全杀掉，大妈说谁敢动小狼狗，我与他拼命！结果仅小狼狗留住了性命，我回城后，小狼狗留给了大妈。 小钟走后，生产队不放心我单独住牛棚，牛棚与队屋在一个孤立的山坡上。生产队有程家大屋、吴家大屋和独立的戴家屋，程家大屋最大；吴家大屋原来是刘家地主的，土改分给了几户吴家，成为吴家大屋。戴家屋就老戴家和一个独身五保户。程队长在程家大屋腾出一间房子给我，原来是储藏室，没有门，我就用一块门板靠在门口。有一次，大队书记来看望我，当有门链，用力一推，差点连门一起倒在地上，书记笑着说，好办法，小偷不敢上门，我也乐起来了。其实那时真的没有小偷，有小偷来了也会哭回去。我的床是两排土砖上面放几根竹排，竹排上是稻草，稻草上是拼接起来的旧被单，再就是一床加补丁的棉被，半边垫半边盖。桌上放着一个广告瓶做的煤油灯，省油，生产队的煤油灯我没要，太费油。我帮大队出版报，空出的广告色瓶，在铁盖上用铁钉敲个洞，插根棉芯挺省油的。米缸常常见底，生产队一年分两斤香油两斤棉花籽油，到下半年都见底了。生产队是贫困队，每年吃救济粮，救济粮一半是山芋片。一个小木箱里几件旧衣服和几本书，包括毛选，最值钱的可能是几本书。一盏小小的灯，忽闪忽闪着微弱昏暗的亮光，小偷来了不哭才怪。当时状况，对于我来说，倒也并没感觉特别苦，我属牛，有点牛劲，从小离开父母在外独立生活，不怕吃苦。文革中大串联，别人乘车，我才十六岁，与几个文艺宣传队的学生组织了一个雄鹰串联队在寒冬腊月，背着小棉被，乘摆渡过江，沿江踏雪经志德、湖口到九江，从好汉坡翻越庐山，当时山道结冰，我们根据当地老乡建议，在球鞋外再套一双草鞋防滑，翻越庐山后再沿铁路到达南昌。队员们实在吃不消，在南昌全都乘车跑了，我坚决不乘车，单身一人翻山越岭走到了韶山冲，历时一个月，苦吃了不少，这是前话。 那一年，我被评为怀宁县上山下乡积极分子，公社干部来探望，陪同一起的大队书记去找生产队长了，给公社干部指了指我所在的方向，公社干部自己走过来。我在自留地施肥，剃个小平头，穿件父亲的破棉袄松松垮垮（有件像样的棉袄不舍得穿，进城回家才穿），棉袄本来只剩两颗扣子，挑粪时被弄掉一颗，为保住仅有的一颗，我随手在草堆上拉出稻草搓根草绳扎在腰间，像个十足的农民。公社干部上下打量着我，犹豫了，向我打听下放学生住那，我放下扁担，带他到了我的房间，告诉他我就是。他拍着我的肩膀大笑起来，合不拢嘴，连说，好好，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像个样了，我也苦涩地笑起来。大队朱书记人很厚道，在大队颇有威信，平时很关心我，知道我很苦，但凡哪家有酒席请他去，他一定会带上我。当时农村酒席都是很便宜的老白干，我喝一次吐一次，老书记说在农村工作要学会喝酒，才有亲和力。可惜至今我也没练出来，而且越喝越怕喝，现在是滴酒不沾了。老书记告诉我本来想让我跟在他身边好好锻炼锻炼，这次公社干部来，要调我到公社团委，不过是兼职的，农忙时回队上工，农闲时到公社帮忙，还让我考虑考虑写份入党申请。我当时正在为当年的文艺演出编写节目，还要组织排练，把写入党申请的事给搁下了。 我的自留地分为两块，一块种蔬菜，种不好。另一块插山芋，因为是沙土，种出的山芋特别好吃。我留一部分添作口粮。拿出一部分学习老乡，用块铁皮敲几排带刺的洞眼，然后就在上面擦山芋，双手常常擦出血。山芋擦碎后问老乡借块过滤布过滤，晒干结块就是山芋粉。我还用山芋煮熟去皮放在一起揉，再切片晒干，炒一炒就是零食山芋片了，看着自己的手工作品很开心。带回安庆送给奶奶与姑妈更开心，是我自己做的。父母在太湖，几年才回去一趟。回去一趟不容易，先从生产队走到安庆，在安庆再找便车回太湖，当时七姑爷在太湖百货公司驻安庆小组有熟人，可以帮我找到顺便车。难得回家，我是老大，回家总会带领弟妹把家中彻底打扫清理一次。有时，父亲会帮我找个泥瓦小工挣几个零用钱，那是很开心的事，虽然苦。回安庆看望奶奶次数要多点，每次回安庆无钱乘车，基本都是走回去，有时走公路到月山再乘一半车，有时走山路到总铺上公路继续走，一早出发要到半下午才能到，那时既无手表也无钟。回生产队时二姑往往会给车钱让我乘车回去，奶奶也会塞几角钱以及姑妈给她买的糕点给我。姑妈还常常给我一罐头瓶猪油或炸酱带回农村。姑妈们大多儿女多工资低，家家都很难。记得大姑在棉毡厂食堂做，食堂熬猪油，她常给我准备一罐头瓶猪油渣，炒菜时放点进去挺香的。我从小在姑妈身边长大，姑妈对我也不错，我读书时从来没用过雨伞，记得一次雨太大，四姑将女儿艳秋的新油布伞借我用，结果放学回来雨停了，伞也没了，四姑一句埋怨都没有。小学六年级时三年自然灾害，在安庆跟奶奶吃不饱，二姑在江南东至大渡口小学教书，条件较好，我又自做主张从安庆新市路小学转学到大渡口小学，二姑收留了我，二姑带着一林、我，我们一起生活了一年。一年后小学毕业，奶奶当时与小姑一起，五中离小姑家近，我又从东至大渡口小学考进了安庆五中，我从小有点自作主张瞎折腾。常听人说亲人会托梦，记得奶奶去世那天，奶奶就托梦给我，要我回去。我惊醒后半夜爬起来就朝回跑，走小路穿过五横公社沿大龙山脚下，到总铺公社才能走上公路。我一人孤零零的在这荒野小道上行走，只有路边的松树在月影下伴随着我，沿路村庄不多，偶尔才能听到远处村庄发出的狗叫声，月光照射在身上时不时产生丝丝凉意，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对奶奶的担忧，也没有多余的想法，只顾匆匆赶路。赶到安庆家中天刚黎明，小姑奇怪怎么回来得这么早、这么及时，赶快带我去安庆第二人民医院，奶奶真的躺在病床上等着我，一直等到见到我，才慢慢闭上眼睛。小姑是奶奶最小的女儿，我是奶奶的长孙，我们两人是奶奶最牵挂的人，我及时地赶回来与小姑一起给奶奶送了终。奶奶去世后，我回安庆的次数也少了，更是以队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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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1-1 21:3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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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1-2 07:5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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