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苑笔记（一）

卜桂仁

残苑笔记（一）

第一章  师者之心

网络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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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00七年五月，我离开了天一公司。从厂里出来以后，栖身于兹，跟着老板打拼，不觉间已经七年了。其间不乏辛苦，却少有获得。并不是老板过于苛刻，一个白手起家的民营小公司，想在龙争虎斗般的市场经济环境里，谋取存身之地和发展空间，是非常不容易的。

   我们这些被主流社会边缘化的国企孑遗，在商业大潮的席卷下，邯郸学步，走的战战兢兢。囊无余財，技无所长，既缺乏冒险家的果敢，也没有投机家的黑厚，“物竞天择，优胜劣汰”，胜出者自不必说，碰得头破血流也是常有的事。

   老板是个宅心宽厚的人。在我遭遇下岗失业，走投无路之际，他接纳了我，日后并允许我加入了少许股份，成为公司股东，因此工作就有了一定的稳定性。虽然没有等到发达的契机，每个月养家的生活费用还是能挣出来的。在这样的环境里，我度过了失业后精神落差最大，生活最为拮据的七年。

   有这七年垫底，当冠冕堂皇的帷幕揭开，该看的也都看见了，该经历的也都经历了，早年混迹主流社会养成的棱角被市场经济的泥沙削磨了不少，对于市井百态也多见怪不怪，一身的灰头土脸，照照镜子，我都有点不认识自己了。

   后来，随着母亲过世，多年来害怕母亲为我担惊受怕的精神顾忌没有了，自己对公司前景的茫然，使我变得越来越没有自信。恰逢儿子结婚，要筹钱买一处二手旧房，我便从公司退出了股份，旋即离开了公司。

   回家后，也曾想再找一份打工的地方，挣一些零星开销，其间到某艺考现场做过监考，也曾到某房地产工地当过门卫，但都是非常短暂的一瞬，无非混上几百块钱，补贴家用，打发无聊的时日而已。

   早在当学生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写作。要说我在班上的写作功底并不算好，语文老师上作文讲评课，很少会提到我的文章。只是赶上那史无前例的年代，群雄揭竿而起，许多传统章法不再束缚人的思想，个人的潜能得到空前释放。街头巷尾的大字报上，也会出现一些气魄宏大或文笔诙谐幽默的精彩文字。我仰慕鲁迅先生的文风，也模仿着写过一些，此刻便崭露头角，成为本帮派组织的一个写手，居然还博得了“秀才”的美誉。

   文革很快就过去了，接下来上山下乡，招工进厂，娶妻生子，成家立业。服膺国企，将勤补拙，一切按部就班，心安理得，知足常乐，既无辉煌，亦无风险。

   我是个思想因循的人，特别在权衡个人进退得失方面，习惯于循规蹈矩，绝少创意，更不愿冒险。陵谷沧桑，对别人也许是机遇，于我却无异是灾变。经历改开，企业破产，下岗失业，提前退休，将近四十年岁月，一晃而过，好像自己还没有完全明白人生是怎么回事，已然两鬓斑白，桑榆在望了。

   如果必说其间的收获，日常劳作之余，写作的习惯，伴随了我大半生的沧桑。半个世纪以来，笔耕不辍，持之以恒，集腋成裘，也有了百余万字的积累。尽管社会上无人问津，敝帚自珍，竟成了以后自我精神的一种财富和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