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蒲公英-07（狗）

特木尔朝鲁

七、  狗

下乡第二天的早上，随吉普车送学生们的于团长来看我们。他是铁路办事处分管学校的军管，山东人，矮胖矮胖的身材，人很和蔼，在学校时就和我们挺熟悉。于团长环顾四周看了一圈，问了一些队里的情况，关心地建议我们要养一条狗。他说话时候队长和一些乡亲也在场，热情的乡亲们记住了这句话，一个月后他们替我们打听到了有户人家有两只出生不久的小狗要送人，那是两只小黑狗，刚抱来时毛茸茸的可爱极了。

全村就这两只狗，说是知青的狗其实大家都一起养，这家丢一点吃的那家扔一点喂的，狗也是满山坡乱跑找吃的，尤其是牧区卧羊时节，杀羊后人们丢出来的各种荤腥四处都是。我曾听过有老乡笑话一个运输公司的司机，说他满世界捡羊蹄子带走，可见我们这两只狗那时节吃的有多奢侈了。

两只狗慢慢长大了，它们都是四眼狗，一只狗眼睛上的黄斑有一分硬币大，这只狗性情温和；另一只狗眼上的黄斑只有黄豆大，这只狗凶恶，村里来了陌生人往往是它带头冲过去逞凶。

这两只狗和我们知青很亲热，有一次我们几个知青晚上从公社开会回来，刚走出没多远我身旁一个名叫余光的小知青突然打了一个很响的呼哨，当时我和另一个知青金全正在聊天，突然听到前面呼哧呼哧的喘气声，紧接着黑暗地里窜出两条狗，绕着我们不断立起前脚往身上扑，刚开始还吓了我俩一跳，反应过来才意识到这是我们的狗赶来欢迎我们。我不知其他狗的听力如何，二里路的距离啊，而且会打呼哨的人多了，是分辨出呼哨的特殊音频了吗？

牧区每个牧业点的老乡都养狗，我在牧区曾碰到过非常厉害的狗，这些厉害狗的护家范围都非常大，你离它主人家很远的地方经过，一般的狗只会在主人家附近冲你叫唤，但是这种厉害狗也会冲到你跟前咬你。我们图勒附近一家牧民的狗就是全公社出名的厉害狗，曾经咬伤过多人，我们队的队长远远路过也被它咬了。那时候也没打狂犬疫苗之说，老乡都很忠厚不会讹人，那家主人用斧头沾着凉水在伤口处揉了揉，说了几句好话也就过去了。后来听一个蒙族老乡告诉我，一般的狗都不敢和狼斗，除非有好几只狗同时在场才敢和一只狼干。他说那家的狗就敢和狼单挑。他知道这只狗小的时候喂过五钱虎骨，一到天阴刮风往往是狼爱来的时候，这时这只狗的眼睛就充满血丝，狂躁不安，暴力十足，似乎随时要冲出去厮杀一样。这家人带它出去猎狐，每次见到狐狸它都是一番疯咬，主人喊都喊不住，等它叼回来再看狐狸，皮毛都是稀巴烂不能卖了。

我还碰到一个养狗理论家，他说如果腊月里下了一窝小狗共有12只，那么其中必有一只是XX(记不住称呼了)，此时主人家不要让母狗喂小狗奶，小狗崽一只只死去后剩下的最后那只就是XX，这种狗长大后就是非常凶恶的狗。天生的厉害狗不容易碰到，但也可以通过一定方法把一般土狗培养成一只厉害狗。具体做法是挑一只体型大点儿的狗崽，趁小的时候把它的双耳绞成尖尖的形状，用烙铁轻轻往上一熨，先把耳朵做了假，这样狗就有些像狼了，狗打架的时候也不会轻易被别的狗咬住耳朵；再把它肚子靠后腿部分用布缠上，这样它的肚子就吊起来了，所有这样吊肚子的畜牲都可以跑得飞快。培养恶狗的关键一步是从小就关住它不让见人，以后这种狗见了阎王爷都敢咬。他还说了训练狗抓狐狸的方法，从小带狗在草地上玩，弄条狐狸尾巴拖着，把尾巴往左甩人就往右边跑，往右甩人就往左跑，狐狸遇到狗抓它就是这个招数。训练时间长了这种狗追狐狸就不盯着尾巴而盯着两只耳朵，狐狸骗不了它一抓一个准。这个人说的条条是道，我之所以说他是理论家，因为他家的狗也不是这样的。

在牧区还遇到过一个“赖材地”教我们对付恶狗，他神秘兮兮地说他有个秘方对付恶狗，我们问了半天又递上一根纸烟，他才慢吞吞地吐出一个烟圈说，把土豆烤熟最好抹一点羊油，外面缠上几层麻扔给狗吃，这样连烫带麻缠满嘴牙一下就全掉了。有人说这招数不行，各家各户都离得挺远，土豆烤好了拿到恶狗这户人家时也凉了。“砍货”！他喷出一口烟说，“多带几个土豆去他家烤着吃，这个办法还用我教你吗？”哄的一下大家都笑了，都说你这个“个泡”比恶狗还坏。“赖材地”指的是《水浒》中泼皮牛二那样的人，“砍货”是指又傻又楞的人，“个泡”是难听的骂人土话，熟悉的朋友之间也常用这个词开玩笑。

龙行天下

草原不能缺了狗，
看群捕猎皆好手，
知青养狗亲知青，
外人过来拼命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