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霞洞与胡适

戎小熊

烟霞洞与胡适

观城之行早到杭州了4天，便独自一人去了烟霞洞，沿着当年胡适和表妹“烟霞洞之恋”的线路，一路走下去。而上次去烟霞洞还是老姑妈陪我去的，一晃过去了45年。

烟霞洞在南高峰的半山腰上，山上林木茂密，古树很多，银杏、香樟、紫藤，不少都是百年老树，光线也被遮挡住了。我是从龙井斜插过去的，穿过一片松林就到了。拾级而上，可以看见一个山洞，洞深30余米，是由石灰岩长期溶蚀而成。洞顶倒悬着大大小小的石钟乳，洞两旁各有一尊北宋时期的观音菩萨石像，面容秀丽端庄，还有16尊五代时的罗汉造像和石刻，更显弥足珍贵了。不时有水珠落下来，打在石板上，滴滴答答，也打在身上，就有了情趣。阳光照进来，五彩缤纷，宛如烟霞，不知道烟霞洞的名字是不是这样得来的，如今洞前还竖有一块方碑，刻有“烟霞此地多”。据说，清同治年间从福建来了一位僧人，烧得一手好素菜，一时名声大噪，不少人慕名而来。如今这里的斋饭也很有名，二三十元一份，好吃不贵。烟霞洞外有呼嵩阁，还有象鼻、落石、佛手诸岩景，岩石斗秀，峭壁凌空。山上还有三个亭子，舒啸亭、吸江亭和陟屺亭，地僻景秀，登高舒啸，能远吸江海，近俯诸山之胜，是个纳凉休闲的好去处。

在后园里，找到当年和老姑妈喝茶的那个茶室，依旧是圆桌、藤椅，一旁还立着“待露”的石碑，林子里阳光斑驳，像跳动的音符，有鸟儿扑棱着翅膀，从树上飞上飞下在地上啄食。女老板告诉我，当年胡适和表妹曹诚英常坐在这里喝茶，喂食鸟儿，开创了他俩的“烟霞洞之恋”。

山顶早先有烟霞寺的，现在几近荒芜了，只剩下几根石柱，一块石碑，还有一个后来修复的殿堂和一尊菩萨像。我站在这里，两侧的山左高右低，背后一座大山相靠，尽管我不大懂佛理道学，却也安然端坐，也有来自陕西、四川等地的香客，不畏山高路远，虔诚跪拜，进香许愿。据说，但凡许下心愿，必定灵验。我也入乡随俗，点燃三炷香，许下心愿，如果灵验，三年后还会来还愿的。

胡适的老家在安徽绩溪上庄，夫人江冬秀是旌德县江村人，相距不远，俩人是包办婚姻，并无真爱可言。江冬秀是个小脚女人，读过私塾。张爱玲曾这样形容她：“带点儿安徽口音，端丽的圆脸上看得出当年的模样，两手交握着站在那里，态度有些生涩，我猜想她也许有些地方永远是适之先生的学生。”一个新文化运动的倡导者，却娶了个小脚女人，这在当时就是奇闻轶事了。27岁那年，胡适在老家完婚，新房内一副对联颇有意思，上联：三十夜大月亮，下联：二十七老新郎。那时的中国农村都流行早婚，27岁的新郎就算是老的了，而28岁的新娘，则老得不能再老了。

1923年秋天，胡适到杭州养病，在烟霞洞旁租房住下，江冬秀不放心胡适的生活，特地写信给表妹曹诚英，托她照料一下表哥。曹曾是胡适结婚时的伴娘，正在杭州师范就读，她搬过来与胡适同住，为他烧饭、洗衣，喂药、驱蚊，他和她聊文学，讲莫泊桑的故事，教她写诗，傍晚一同到烟霞洞散步、喝茶、下棋，感情迅速升温。俩人在一起三个月的时间，西湖的风花雪月让他俩掉进了爱的漩涡，胡适把这视为一生中恋情最温馨的“神仙生活”，还写了《烟霞洞》：我来正值黄梅里，日日楼头看山雾。才看遮尽玉皇山，回头又失楼前树。但胡适的传统观念极强，不能放弃父母之命，直到过世，也没能和小他11岁的表妹走到一起。表妹毕业后，在胡适的帮助下，继续到南京大学读书，后来去了美国，从此天各一方。她终身未嫁，留下遗言，葬在了胡适的故乡旁，那是他小时回家的必经之路。

    1962年胡适因心脏病去世，江冬秀一个人平静地生活到85岁，在台湾无疾而终。

龙行天下

一段美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