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拆除地窨子
不久,周小虎调走了,到公社的邮政所任电话接线员,骑着一辆绿色的黄河牌的大摩托,很是威风,他爸爸是抚远县邮政局局长。 有一次我去公社办事,晚上在周小虎那里住的,他住的那间屋子就是电话主机交换台,房间不大,一进门就是交换台的主机,台子上有一个向后倾斜的黑色的板面,上面排列着密密麻麻的小圆孔,每个小圆孔下面都贴着一条白胶带,上面标记着各个单位的名字。 周小虎戴着耳机坐在交换台前;“你好,要哪里?”然后就见他把一个圆头的插杆插进一个圆孔里,稍后他摘下耳机对我说;“电话里说的话我都能听见。” “是吗?我听听。”我兴奋地说。 他把耳机凑到我的耳旁,嗨!真的听到了,有两个男的在说话。 “铃铃铃”一阵铃响起,交换台上一个小灯亮起,他马上戴上耳机;“你好,要哪里?” 我好奇地看着他操作,觉得挺好玩,他说;“就这阵忙,晚上八点以后基本就没啥事了。” 我说;“你能往佳木斯接电话吗?” “能啊,北京都能接,”他看着我说;“你要接哪里呀?” 我说;“我家邻居家有电话,他是房产段的书记,我想往家打个电话。” “没问题,有电话号吗?” “哎呀,我不知道他家的号码啊,不过我知道他的名字。” “那也行,我给你接。” 我说;“那可是长途呀,要不要钱呐?” “切!我接的电话还能要钱吗?”说着就听见他对着话筒说;“给我接佳木斯铁路房产段的王书记家。”他放下耳机说,“等着吧,要经过好几个交换台呐。” 大约一个多小时电话接通了,王大爷知道是我后很客气地说;“你等着我给你找去。” 过了一会电话那边传来了我妈的声音,其实也没有什么事,简单地唠了一会家常,末了又嘱咐我;“好好干,听领导话。” 通完电话我感到很兴奋,外面已是地冻天寒,坐在屋里竟能与远隔千里的家人在电话里说话,还不用花长途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愉悦和满足。不管在哪里只要有个熟人就会得到意想不到的便利,特权的享受会让人感到高人一等。 十一月下旬,天气已经很冷,我们都穿上了棉袄棉裤。胡慧兰刚回来不久,我俩在小路上溜达了一会,旷野里冷风嗖嗖,干草和枯叶在大地里被风吹得急速地翻滚。 我说;“咱俩去大姐的地窨子坐一会吧。” 胡慧兰面露难色地说;“不行,让人看见多不好啊。” “没事,外面这么冷,坐一会怕啥。” “不行,大姐不让。” 我觉得我们俩跟大哥大姐的关系不错,再说我俩还从来没有去过,外面这么冷到里面坐一会我想大姐也不会说什么,于是我就拽着胡慧兰来到了这个温馨的爱情小屋。 这个地窨子正对着女生宿舍的窗户,所有进出地窨子的人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地窨子的边角上方留有一个方形的出入口,刚好一个人的尺寸。上面有一个木板的盖子,全盖严了,里面就得点蜡烛,否则是漆黑一团。所以要留点缝隙,有一线亮光进来,这间小屋就会显得有些朦朦胧胧,立刻会让人产生出一种温馨浪漫的感觉。 胡慧兰头一次来这里,好奇地打量着这间小屋,我坐在土炕上急忙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大口,然后吐出一团浓浓的烟雾。外面风大没法抽,一直忍到现在。 胡慧兰伸手来抢我嘴上的烟,说;“烦人,又抽烟了,这么点小屋多呛人呐。” 我一边躲闪着一边用手指着出口的缝隙说;“不呛,烟顺着那里飘出去了。” 我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头顶上传来“咚咚咚”急促的脚步声,胡慧兰忙推开我,腾地站了起来,惊慌地说;“大哥来了。” “不能,”我不耐烦地说,“快过来吧。” “滚蛋!”她白了我一眼,迅速地整理着衣服。 紧接着脚步声就来到了地窨子的洞口,盖子呼啦一下掀开,“嗖”地一声,一个身影随着亮光一齐跳了进来。 安兴胜大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神速出现在我俩的眼前,其意可想而知。他闪着光亮的眼睛迅速地向土炕上瞄望,看见我一个人坐在土炕上,胡慧兰站在地中间。 他呵呵地笑了几声,佯装不知道我俩在这里。故作惊讶状;“呦!你俩在这呐?、、、我来拿点东西。” 他装模作样地寻觅了一圈后,双手支撑着洞口的地面往上一跳就出去了。 胡慧兰生气地说;“你看大姐不高兴了吧?我说不来,你非要来。”说完又瞪了我一眼。 我说;“你怎么能猜到是大哥来了?” “谁像你傻了吧唧的,快走吧。”说完她也不管我,自己踩着小凳子爬了出去。 这个小地窨子确实是给热恋中的恋人营造了很多难忘的温馨时刻,然而却也招来了很多的流言蜚语和非议。 有一天,公社的副书记“吴代超”来到了创业队,询问了有关地窨子的事情后,作出了三条指示; 一、养小鸡是搞资本主义。 二、搞对象是歪风邪气,影响工作和学习。 三、立即拆除地窨子。 并让李连长通知安兴胜和韩晶自行拆除。 韩晶大姐以少数民族的身份和理由,去公社找吴代超理论也没有说通,最后还是拆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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