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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库门 70年代初，我去上海看眼病 住在大名路210号的大姑家 邻着外白渡桥。小姑家在 金陵东路外滩的永安坊 挨着十六铺码头，黄浦江上 每天汽笛声不断，很热闹 那里石库门的老房子很多 我每天从大姑家去小姑家 沿着外滩走，八分钱买一包 炸虾片边走边吃，一路风景 有时候在小摊上，要上一碗 咸豆浆，一根油条或两只 生煎包。边吃边看来往的 行人和车辆。听售票员用木块 敲着车邦喊“票子买起来 月卡请出示”。软笃笃的 上海话，我听了就想笑 永安坊的石库门房子有年头了 独门独户黑色的铜环大门 住了七八户人家。一条弄堂里 有好几个这样的门洞 石库门也讲究坐北朝南 前门面南，后门朝北 走进石库门，先看到一个 方形的水门汀的露天空间 小姑告诉我这是“天井” 这话颇为形象，抬头便是高墙 之上的一方青天。我倒是觉得 “座井观天”更为形象 可我不是“井底之蛙” 两侧是左右厢房，对着是长窗 落地的客堂间。讲究些的 门窗上是雕花砌格的窗棂 桐油刷得亮亮的。客堂两侧 为次间，后面有通往二层的 木扶梯，再后面是后天井 其进深只有前天井的一半 还有一个水井。后天井木扶梯 很陡，也很窄。爬楼时身体 要前倾，下楼时要后倾 小姑那时有五十多岁了 爬这样的扶梯很吃力 后门有一个斜坡的附屋 用作厨房，上海话叫“灶披间” 有七八个煤球炉子 墙上大大小小的橱柜，油瓶 酱油瓶、盐罐…… 房梁上吊着熏肉、干肠 靠门处摆张八仙桌，是公用的 大家在上面拣菜、切肉 灶披间也是传播小道消息的 场所，做饭时可热闹了 大家七嘴八舌，张家长李家短 语音也是五花八门 上海话、南京话、安徽话 广东话、闽南话，像个大杂烩 从早上开始，水龙头就没闲着 洗脸刷牙，淘米洗菜 洗衣拎水，一片忙碌 生炉子要到石库门外的弄堂里 老人摇着蒲扇，呛人的烟雾 劈柴的声音，弥漫在弄堂里 炉子生好了，再搬回灶披间 夏日的傍晚，许多人家都在 弄堂里吃饭纳凉，哼着戏曲 小孩子最盼着爆米花的小贩 见小贩来了，赶紧回家取米 条件好的拿些白糖，不好的 就用糖精，反正得有甜味 弄堂里排起长长的队 小贩把铅箱取下来，大家赶紧 捂耳朵。“砰”的一声响后 小孩子们就欢呼雀跃起来 石库门的名字也有趣儿 石库门以石条做门框 相当于门上有一圈围束，也被 叫做“箍”，如箍桶一般 旧上海时宁波人多，宁波人 “箍”的发音即为“库” 后来以讹传讹，就被叫做 “石库门”了 石库门是没有卫生间的 家家户户大清早起来倒马桶 刷马桶。马桶刷是竹子的 涮起来的声音很大 伴随着马粪车夫的吆喝声 和汽车的喇叭声搅在一起 我不习惯用马桶，每天跑到 外滩公园上厕所，花五分钱 门票，只为上一次厕所 这是不是听起来很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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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3-20 14:0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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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3-21 07:38: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