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知青生活（十二）

无锡知青朱兆中

（续前）

有时候，我们要到畜牧排去挑牲畜肥。猪圈旁边也有一个露天的蓄肥池，饲养员每天冲刷猪圈的秽水秽物都积在池中，发酵后成为良好的农家肥。牛粪是堆积起来发酵，可以用作底肥。马粪比较少，李建华说马粪性热，可以用来育韭黄。我们曾经在冬天，在割平了的韭菜畦地盖上一层厚厚的马粪。等到春节时分，果然长出嫩黄的韭黄来。这种韭黄只有巴掌长，量非常少，真是鲜嫩异常。特别的稀少。跟现在菜市场上尺许长的论斤卖的韭黄完全不同。

    在种蔬菜的那几年，几乎担不离肩。后来我发现肩膀上都有了一层薄茧。

    在菜园干活的一大收获是我学会了犁地。

    大田的成百上千亩土地都由团部的拖拉机来耕种。但是菜园的几十亩地就要靠我们自己用牛来犁地了。菜园之所以要用老牛耕地，那是因为菜畦太小，茬口更换频繁。一畦地，这茬菜收掉，立即要耕地，种植另一茬蔬菜。而旁边的其他畦地蔬菜还在生长。老牛犁地，那是中国几千年农耕文明的代表之一。我来到兵团后，看到的都是拖拉机耕地，到了蔬菜班才碰上了老牛犁地，没有想到上千年来这种耕地的方式几乎没有太大的变化！

    第一次见到李建华赶了牛来犁地，我还有点兴奋。这可是最典型的农活啊！我一看那个牛和犁，跟书本图片上看到的一模一样。牛是水牛，犁是木犁，只有犁头是铁的。老牛拉犁，要靠牛轭和绳索来连接。这个牛轭就是架在牛脖子上的一个木制架子。犁就拖在老牛身后一米多的距离。把牛赶到要犁的地块，就开始犁地了。牛在前面缓步行走，李建华将犁把略微向上抬起一点，那犁头就切入了泥土之中，随着老牛的前进，泥土就被犁头往一边翻将起来。一行犁到头，李建华指挥老牛转身，人用力拉着犁也转过方向，开始犁第二行。这样往复行犁，不一会儿，一畦地就犁好了。大家就用锄头把翻起的大块泥土打碎，整平，就可以种植新一茬蔬菜了。

看过几次以后，有一天我就向李建华提出，我来耕地试试。我先到牛棚找一头老实一点的牛。这用牛也有讲究。一般母牛温顺，好驾驭一点。大公牛力气大，但脾气也大。不熟悉的人难驾驭。用牛主要是用牛鼻绳指挥牛的行动。这些牛都是驯服了的，它能听懂一些口令。叫“驾”它就走，叫“吁”它就停。向一边拉动牛鼻绳，它就会转向。用牛鼻绳拍打，它会转向另一边。把牛鼻绳往后拉，它会后退。

我给牛带上轭头，拴上犁，就赶着牛拖着犁来到了菜地。第一次犁地当然有点紧张。开始犁地时，我把犁头切入泥土，使唤着老牛前行，但没想到犁头一下子就滑出泥地。我赶紧使唤牛后退，拉着犁重新切入泥土。这一次倒是没有滑出，但是走了几步感觉越来越重，这犁头越来越往泥土深处钻，这牛也快拉不动了。我只好又退后，重新将犁头切入泥土，这时我知道了一定要掌握这个犁把，控制犁头的深度，才能犁好地。我小翼翼地握紧犁把，让老牛慢慢行走，顺利犁好一行地。转过身来，再犁第二行。我在实践中慢慢地体会到了手对犁头的控制，其实手上不需要用大的力气握住犁把，就象杠杆一样，用少许力气就起到“四两拨千斤”的作用。终于犁好了一畦地。看着一畦新翻的土地，心中泛起一点成就感。

     我们的菜园除了冬季地里蔬菜很少，显得有些萧瑟之外，春、夏、秋三季都是绿意盎然，生机勃勃。记得那时种的冬瓜，大的有好几十斤。冬瓜浑身长了一层短短的白毛，淡青色的瓜皮上有一层淡淡的白霜，躺卧在绿叶之中。使我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叫它冬瓜，因为它看上去有一点儿象冬天的一坨雪。不过现在菜市场上看不到这个品种了，都是绿皮冬瓜，上市也比我们那时早了许多。那时我们种了不少南瓜，我第一次知道南瓜开花还有雌雄之分。只有雌花才会结出南瓜来。秋天收上南瓜，大部分用作猪饲料，有些品质好的留下自己吃。又糯又香还带点甜的南瓜真的好吃。我们种了番茄，专门为它去割了一些枊条来搭架子。这个柳条不是柳树上的柳条，而是一种灌木，它的枝条细长，有一定的硬度又有韧性，我们用来编箩筐。给番茄、黄瓜、丝瓜、刀豆等搭架子都用它。这番茄不象黄瓜、丝瓜、刀豆等作物会自己攀爬，它自己不会攀爬，但是如果不给它搭架子，到结果时番茄果实太重，它自己的植株担不起，就会倒卧下去，不但影响产量，而且会损坏果实。我想这应该是人工栽培番茄造成的一种依赖性。自然界中的番茄没有这么大这么多的果实，它的植株完全可以承受得起。人工栽培后，选择高产品种，结果它的植株就承受不起了。搭好架子，还要用茅草把番茄枝条系在架子上，保证它结果时不倒地。夏天番茄成熟，一个个大大的红番茄，正是让人喜爱。我品尝过自己种的番茄，味道酸甜浓郁，非常好吃。现在菜市场上再也买不到这样的番茄了。因为这种番茄成熟后经不住搬运，很容易碰伤。也不经存放，容易烂。不容易运输保存就不适合当今的市场经济，只能黯然退出。我们那时种的茄子也不象现在菜市场上卖的那种细长的，而是比较粗的，顶端呈圆卵形。那时种的卷心菜都是扁圆形的那种，吃口味道不如现在的卷心菜好吃。我们把卷心菜外面菜皮剥下来喂猪。菜心给食堂。在种土豆时，我有意识地观察，结出的土豆会不会一代一代地变小。因为我听说土豆要在高纬度地区才不会种性退化。我们南方地区种的土豆都有这个退化问题。但我种植二年看，结出的土豆并没有明显的变小。想来也许是时间短了，如果5年用土豆块茎无性繁殖，可能就会越来越小了。

    我们那时种菜，蔬菜种子基本上都是自己留的。所以我注意到李建华很重视选种。一种蔬菜长出来后，他就会把最好的那些植株果实保护起来，让它自然长到完全成熟。然后採摘下来，取出种子，晒干保存。一般选择留种的果实，都是头荐结的果。据说头荐果实营养足，它的后代长得好。这大概就是遗传基因的选择吧。

龙行天下

菜园种植殊不易，
小心翼翼来学习，
这里更多小知识，
不亲身历难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