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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岁月】之十 五条腿的驴
我们下乡插队那年,大多数知青还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严格来讲还都是半大孩子。虽然被动荡的政治风潮催得过早得迈进了独立生活的门坎,应该算是大人系列了。但毕竟还是刚出校门童心未泯,全然不顾以后生活的艰辛,一天价就知道玩起来没够。
在刚分到生产小队之后,因为我们连草和苗还认不准呢,队里为了照顾我们这些四六不懂的小生荒子,在刚开始的那一阶段,都是有意的给我们派点边边拉拉的轻巧活。等锻炼了一些日子以后,才给我们扔到大劳力堆里混帮干活。一直到第二年开春种完地后,我们队的几个男知青就被单独分派到刚播种完的地里去干压磙子保墒的活儿。
这压磙子可是个轻巧活。主要就是用牲口拉着木框石磙给刚播完种的地里的垄沟压实,省得土里的水分叫风抽干了出不来全苗,这就叫保护墒情。
和我同样干压磙子活的另一个知青,是个在学校上学时就有名的淘气包,一天到晚大大咧咧的就知道玩。当听说队长给他分配的是压磙子的活,还把他高兴得够呛。他认为:压磙子嘛,不就是让牲口拉着石辊顺着垄沟走就是了嘛。这活基本上没啥技术含量谁都能干。既然给分了个轻巧活,那何乐而不为呢。于是,第二天一早,俩就乐颠颠的一早就从队里拉了一个牲口,带着磙子就下地去了。
他压磙子的地和我的地块相邻,只是我的地垄要比他的地垄长一些。我今天使的是一个小騍驴,到了地里以后,我就先牵着它走了一根垄觉得还挺好使的,压到了地头你只要牵它转一下弯就行了,它自己就一直顺着垄沟走,只要你从后面跟着就行,用不用你牵它了。既然省事那就让它自己溜哒去吧。我就从挎包里拿出一个半导体收音机,一边跟着毛驴压磙子一边听广播,悠哉游哉的来回跟着走动的毛驴消磨时光。
我这边正走得顺溜着呢,就听得我的那个同伴在邻地“嗨,嗨!”没好声的直喊。我抬头一望,见这老兄正抡圆了镐把在猛烈地敲打他的那头压磙子牛,把他那头压磙子的牛揍得满地转圈的乱跑呢。我也不知道他那到底出了什么事,就连忙跑过去问他。这老兄一边擦着汗一边气喘吁吁的骂着:“妈的,这家伙欺生!别人都说它听话,怎么一到我这就不好使?”
我一看他拿的赶牛的家什,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就和他说:“人家谁赶牛都是靠吆喝,拿根树条子晃晃就行了。你可倒好,拎个镐把象解恨似的这么打,它还能给你玩活儿?”他一听也有道理,就马上又跑到地边的树上撅了根树条回来再赶牛,可是这打生的牛怎么也不听他的了。一见他来了,掉头就往回家的路上跑,撵都撵不上,把磙框子都颠了个七零八落,一会儿就跑进屯子里没了影。他只好顺着来时的原路又追了回去。唉,他今天上午的半天工就算白瞎了。
到了下午,我上工后都在地里压了一个来回了,这老兄才倒背着手拉着一条叫驴上来了。我上前问他:“你怎么也换成驴了?”他倒是满不在乎的回答:“妈的,那头牛叫我打得是说啥也不跟我了,从圈里拉都拉不出来!没办法,队长说叫我先用豆腐房的驴将就半天。”我帮着他给毛驴套上了磙子,看着他拉着毛驴往地里走去了,以为这回该不会有啥事了吧。也就放心的回到我那块地去,干我自己的活去了。
当我的磙子从这条垄压到头,刚往回走到将一半的时候,就又听见了他的那块地里有两个人再吵吵的声音。我走到坡上往下一看:哈,原来是队长来了,正拤着腰训他呢:“你怎么回事?!你说上午的牛不好使,我给你换成了驴你还说不好使,你骑着它压磙子它还能干活吗。这驴就是不会说话,要会说话非得骂你不结!”
这边的那老兄还低着头小声辩解着呢:“我又没非说它不好使,可我怎么拽它也不和我走,我是拽累了才骑上去的呀。”队长一听他这么说就指着他的鼻子说:“你小子就是不用心!”队长又反手指着我:“人家咋就会呢。都教你多少遍了怎么吆喝牲口,你听了吗?听着,我最后再教你一遍,你要再敢说不会就赶快给我滚蛋!”
说完,他抢过我手中的鞭子,赶着毛驴驾、喔、吁的又给他演示了几遍以后,问他:“这回咋样?会不啦?”我们这老兄低着头:“差不多了。我说我怎么赶它都不走呢,赶情是我不会说驴话。队长,我要象你那样会说驴话,何必费这么大的事呢。”他这几句不是夸也不是骂的话,把个能说善唠的队长给气的哭不得笑不得,横了他一眼就拉着我赶紧扭头往回走。
就在我俩一边说笑着都走出好远的时候,忽然又听见他在那里大惊小怪的叫了起来。我们也知道他那不可能会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一回头看他那着急万分的怪样,就快步的跑了过去也想看个究竟。可等到跑到了跟前,他跳起来一把抓住队长的衣襟指着叫驴的胯下:“队长,你快看呀,这驴怎么长了五条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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