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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我是个谁
叶尔达西
计兴查，男，草滩湖村人（清泉镇五连），实际他名字最后一个字是个多音字，念“闸”，今年五十四、五了吧。别看老计岁数不很大，当连官的年头可实在不能算短，掐着手指头细细盘算，老计在连队支部一屁股就坐了三十个春秋，整个一个改革开放30年呐。说起来，咱这老计书记现在有事没事总爱一个人唠叨着一句口头禅：你说我是个谁！
老计上台起初，连队老少们都亲热地叫他小计（鸡鸡）副书记，他听了当然也挺乐意，撇着嘴唇笑一笑，再故作老成地点点头，态度很和善，话也说得进去。可过了没几年，左邻右舍再跟他打招呼叫小计副书记，他也是点点头，随手摸一下油亮的早已三七开的小背头，硬是从鼻孔里生生地挤出个“恩”字来，那本来就零落的眉毛也便拧成了没长开的棉花桃子。有心的媳妇明眼的汉，都在一个连生活，哪个也不傻，职工们以后却都知趣地称呼他计书记。这样更好叫呢，省事。还别说，仅此一变，还是原来的计兴查，那红润润的脸庞上就又有了几丝笑意，那宽厚的嘴唇也溜达出“啊啊……好好……”的字句来。邻村隔壁连队上下，见过世面的职工们都在背地里叽喳说，靠，这计兴查天生就是块当官的料，有官样。惹得其他小伙子们直眼气，咱这眉毛咋就没他那般子轻，咱这门楼咋就没他那般子高！
天还是天，地还是地，草滩湖村也还是清泉镇五连。几十年，不知不觉就过来了。计兴查就一直做着他的连队支书。在这并不算短的光景里，职工们也一直尊称那能干的计兴查叫书记。天长日久了，不知是真的忘记了他们的书记姓啥叫啥是个谁。反正对计兴查的称呼和记忆光剩下了两个字——“书记”。而咱这计书记，本人也只记得自己是“书记”两个字了。
山不转水转。到了2014年，团场里对农业连队进行深化改革，连队进行功能转型，自然村，连队由原来的11个连转岗绿化队3个、合并6个连队为一个作业区，没有“连”这个称呼了。支部干部的任用也有了改革，老计书记也不例外地去团场开会。会场上，他多少年都没听到过点名报到叫他“计兴查”这三个字，当下听了，那一时半晌竟没回过神来，丈二和尚也没摸着头，不知道这是在点他的姓叫他的名。直到年轻的团党委王书记用麦克风提醒他“老计书记喊到”时，他才恍然大悟地迸出了个“到”。立马引得大伙哄堂大笑，严肃的会场成了笑场。可咱计兴查心里憋得慌：哼，记性差的也不就我一个人呀！整天屁颠屁颠操持学习文件，传达会议，还要做拆、征迁户的思想工作，计划生育、婆媳闹扯、兄弟分家、宅基地纠纷，最球头疼的是劝访，哪还有球功夫琢磨你我是个谁。
叶落还得要归根。人年龄大了就要被年青的顶替，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规律，计书记搞不清农业连队功能转型怎么转，兵团干了一辈子，怎么一下就没有“连”了呢。。。。更难过的是老计回连队后，连队职工们大多还是叫他老书记，可就是那些个没有长熟的年轻人，偏偏没大没小地老叫他的原姓本名——计兴查（记性差），闹得他常常就忘了是在喊自己，那道零星的眉毛立马又拧成了一朵没长开的棉花桃子。
计兴查，小计书记，计书记，书记，老书记，计兴查……已经休息回家的老计书记黑夜里睡不着觉，总是憋气地思谋着；苦涩的嘴里也一个劲地叨念着，他娘的。计兴查，计兴查，记性差，你说我是个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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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6-12 12: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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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6-13 08:2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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