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穆小芒 于 2016-3-21 13:53 编辑
北大荒的 –住 火炕 “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曾是多少代农民的梦想。土地和牛,有了又没了,没了又有了,又没了,只有这“热炕头”一直伴随着农家。 中国北方农民传统住家的布局,进门就上炕,炕占了房子三分之二的面积。炕上靠墙放两只箱子,如果里面还有些东西,就算是富户了。东北农家的箱子则是长长的一个,炕有多宽,箱子就有多长,通常放在炕梢,不叫箱子,叫“炕琴”,箱子外面画上牡丹花等图案,讲究点的面上有雕刻,那就很不一般了,里面放被子、衣物等。炕中间摆一小炕桌,这就是全部家当。 炕的一端和做饭烧水的灶连在一起。炕面下是一层曲折的空洞,实际上就是走烟的通道。烟烤热了整个炕面,然后从炕另一端连着的烟筒被抽到户外。原理是利用烧火做饭时的热量,加热了炕面,实际上就是土暖气。 关内的炉灶都是搭建在户外,或外间屋,因天气没那么冷。出了关,到北大荒,炉灶全砌在屋里。老职工家的炉灶上面是一口大铁锅,炒菜、做饭、烧水都是这一口锅。知青宿舍里没做饭的需要,就是一块铁板,上面有几个炉圈,可拿开添柴或加煤,主要用来烧水,当然也可时不时的自我改善一下伙食。冬天,外面零下三十度,屋里的炉板烧得通红,再加上火墙,能有二十几度呢!只穿一件单衣就行。但出去可得裹严实喽,里外差四五十度呢! 靠近炉灶的地方最热,叫“炕头”,靠烟囱那边,叫“炕尾”,或“炕梢”。通常会把暖和的炕头留给老人,以示对老人的尊重。来“契”了,即来了客人,也让睡炕头,表示尊敬。一个睡觉的位置显示了礼仪和孝道,民风朴实如斯。 除了火炕,还有火墙、火道等,均是相同原理,使房间保持温暖。 火炕隔个三五年要拆掉重新换炕面。因为,一是农村的炕都是土坯的面,烧几年就酥了,会塌陷下去。二是时间一长,烟在炕洞子里留下烟油子和烟灰,会堵塞烟道,灶就不好烧了。欧洲,特别是北欧有一种传统的职业--扫烟囱的,就是专门清理烟囱积累的烟灰。烟灰烟油不及时清理,严重的会引起火灾。 火的洗礼 我们就遭过火灾! 刚到北大荒时,我们住的都是旧土坯房、土坯炕。一天晚上我们的隔壁就起火了。弟兄们那天可能多加了点柴,盖好炉盖就出去串门聊天去了。那炕许是年头长了,里面积满烟油子,炉里的火太旺,火苗把炕洞子里和烟囱里的烟油子全引着了,并且从烟囱口冲出去!幸亏发现得早,要不我们这一排房就都去见火神爷祝融了。 当时知青上山下乡,没有多少东西,只是一套被褥和几身换洗衣服而已,一个小箱子,那就是我们的全部细软了。一位姓庄的哥们儿家当就全烧了。你要说都烧光了,彻底报销,也就算了,眼不见心不烦。不过这次烧的有点邪门儿。庄哥们儿是个仔细爱干净的人,东西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几件衬衣,裤子洗好了,叠的倍儿齐,一件压一件的,码放在箱子里。箱子被烧了,没全烧,烧了一边。靠着箱子被烧这边的衣服都烤焦。拿出来一看,大家都乐了。衣服后背烧成一大十字!件件如此。往身上一披,整个一十字军东征的骑士服。袖子、前襟丁点儿没损坏,从后脖领子到腰一条竖开气,腰部靠上点是横开气条,露出半拉腰,因为下边那两片布荡浪下来了。后来不知哪位“设计师”将上边两片也撩起来了,整个脊梁板就光天化日了,号称“露背装”。再后来,谁把这主意180度大转弯,弄到前面腰上,就成“露脐装”了。 时尚原来很简单。 木刻棱 木刻棱: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个字,老职工就是这么叫。这种房屋,要用大量的木料,整根整根木头,一根一根、一层一层的往上架,木头与木头相交处,砍出槽来,再用大穿钉穿上,跟搭积木一样。门窗位置要预留好,木头和木头之间的缝隙用茅草裹上泥塞满,外面再用泥漫一层。木刻棱费木料,但盖得快,面积也大,住在里面冬暖夏凉。不过外面每年都要重新用泥漫过,因为旧的泥层由于被雨水冲刷而受损,不得不补,另外,年年漫一层,墙壁越来越厚,也越保暖。 地窨子:地窨子大多是猎户冬天到山里打猎时的临时住所,不知为什么我们连还有几个。地窨子很小,先朝下挖,挖半米、一米深的坑。坑四角立柱子,也是用木料和泥垒起四壁,不留窗,只有一个门。地窨子搭建极快,还省料。挖出的土,顺便就漫在墙上了。唯一的要求就是所选地势要高,要不然一下雨就改澡堂子了。 马架子:搭建起来更简单,顾名思义是给马搭个简易棚子。不用什么大的料,碗口粗的立柱,加上几根横梁,齐合。四壁是用草辫子裹上泥,往横梁上一搭,再拧几个花,和编辫子似的,外面也是漫上泥。我和舰队政委一起驻大泡子小点儿时,就是住这种马架子。我们这一级别本来是骑马的,后来干海军了,怀念坐骑,就住这儿了。可不是住马棚,这是要解释清楚的。 在北大荒,帐篷也没少住。上山伐木,住帐篷;排水,住帐篷;上珍宝岛前线,还是住帐篷。帐篷可大可小,我曾住过四十多人的大帐篷。一到晚上那热闹劲儿,什么响动都有、什么味儿都有,各位就自己想象去吧。只说一句,怎么琢磨都不过分! 以上介绍的这些,我全住过。还住过顶棚,不过没几天就被轰下来了。 顶棚漏水 是不是漏雨写错了?不,没错,是漏水了。 忘了为什么搬到连队大伙房的顶棚上去住,应该是个夏天,冬天就冻成冰棍了。连里的伙房通常兼礼堂,是一个连队最大的建筑,跨度大,顶棚也高,至屋脊能有近两米。为了保暖,顶棚上铺了厚厚一层锯末,踩在上面软乎乎的,跟走在地毯上一样。不便之处就是没楼梯,我们就斜支个铁框子爬上爬下的。再就是顶棚上尽是大梁和檩条,不是弯腰钻,就得高迈腿,费点劲儿。北大荒的夏天也有几天热,住在顶棚上通风透气。要是赶上下雨就更来劲了,雨点子就像打在脑门子上似的,觉得跟大自然可亲近了。再说,别人都是住平房,我们是楼上,尽管楼而无梯,那也是高人一等。 就在我们自鸣得意时,突然不让住了。原因是哥们儿犯事儿了,让司务长逮个现行。住在上面的都是哥们儿弟兄,就仨个人。我自然是三分之一,另俩人姓名保密。那时也不懂什么个人隐私,都忘了那会儿有没有“个人” 概念这么一说,就知道都是党的人、祖国的孩子。现在回过头来讲那会儿的事,就得考虑隐私了,除了我自己已“投案自首”,别的人都得密着点儿。 那天早上,在食堂吃早饭的人突然发现从顶棚某处滴滴答答地往下漏水,正好掉到饭桌上。吃饭的人一开始还纳闷儿,晴天白日的怎么会有雨,突然想到顶棚上住的有人,一声怒吼,就找司务长去了。司务长正在厨房,立即登上顶棚查看,咱们那位哥们儿正在系腰带呢! 原来小子那天起得有点晚,迷迷瞪瞪就尿,这憋了一晚上的“弹药”全招乎到檩条上了。上面讲了,顶棚上铺的有锯末,要是在锯末上普降甘霖,均匀着点,跟浇花似的,就一点事儿也没有,闹不好过两天还有蘑菇吃。那檩条缝隙可没打上防水胶,这一大泡东西顺着檩条缝就“滋润”到饭桌上了! 这还有什么好解释的,立马搬家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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