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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友与插友的梦与歌—回忆(4)
童年篇《跟奶奶去要饭》
file:///C:/Users/qjg/AppData/Local/Temp/msohtmlclip1/01/clip_image001.gif 叔叔每月,给我们老少三口人的口粮,本来只能勉强维持,吃个半饱。可是无情狠心的婶婶却背着叔叔,釜底抽薪,强行从盛粮食的瓦罐中,抢走一部分粮食,使饥饿中的老少三人,如同雪上加霜,伤口撒盐。 当时爷爷、奶奶脸色煞白,其面目痛苦的表情,如同刀剜爷爷、奶奶的心头肉,逼得两位老人,老淚纵横,哀声叹气。 我们只能眼巴巴地干瞅着,我用仇视的眼神盯着婶婶,恨不得她早点离开现场,可是老少三人谁也不敢言语一声,默默的忍受着,任凭婶婶肆意虐待。 每逢粮食吃完后,饥饿难忍的奶奶,左手牵着我的右手,右手拄着一根木棍,肩膀上挎着褡裢,领着我四处要饭,爷爷碍于面子从来不去要饭。 記得我是从五岁起,跟着七十一岁高龄的奶奶开始要饭。奶奶的小脚是"三寸金莲"裹脚,步履蹒跚走路慢,走出的距离又不能太远。这样要饭的半径短、范围小,自然要来的食物稀少,有时候一天下来几乎没有什么剩余。 要饭的首要工具,肩上必须挎着个要饭的褡裢,由于奶奶老眼昏花,是让我帮她纫针穿线,奶奶亲手裁剪缝制,奶奶做针线活时,不知道为啥,总爱把针尖往自己的头发或头皮上蹭几下。 褡裢前后有两个兜,一头装熟食,一头装生食。另外还要缝制两个,用线绳能抽紧袋口的小布袋,一个装米,另一个装面,随时放进褡裢装生食袋中那一端。 还要帶上两个碗随时喝稀饭。奶奶拄着的那根木棍,一旦遇上狗,可以保护我们两个人不被狗咬,狗看见要饭的人来了,叫声大、扑的凶,而狗看见衣冠整洁的人,不停摇尾巴,这就是老百姓常说,狗眼看人低的讽刺。 要饭总是没准、难预料,每日要多要少、要稠要稀、要好要歹,都是碰运气,听天由命。 但是有一条,主家给倒入碗中的稀饭,要当下喝掉没法带走,稀饭多见玉米面菜粥、也有糊了锅的红薯面饸饹、圪塔汤等,这些饭吃起来,虽说有点糊锅味,对我来说求知不得,算是最好吃的饭,我从那时我练就了用舌头舔碗的技巧,为的是省掉要饭过程中,涮碗、带上筷子的麻烦。 有时饿了、走累了,奶奶和我找个阳圪佬晒太阳,还没等屁股座稳,我迫不及待翻腾褡裢中的食物,先调选好的食物吃。 小孩子吃饱肚子后,总爱到离我家很近的,瘟神朝或城隍廟台阶上玩一会,东跑西踮,奶奶”三寸金莲”追不上我,总耽心怕我跑丢了,时常吓唬我说:”一会来个〈打花〉的把你拐走,卖给耍把戏的人去活受罪,乖乖听话,快过来座下捉虱子”。 奶奶经常给我重复讲”打花”的故事,小孩子要受了骗,吃进”打花人”,放入迷魂药的食物后,立刻产生幻觉,眼前变成只有一根独木桥,两侧都是水,后面还有一只老虎紧追着你,只能跟着前面”打花人”走,不知不觉就被拐走了。 据说被拐卖的小孩,大部分被残肢断臂、断腿练艺,还有被装进坛子里,头露在外,身子藏在坛子内,几年下来成了长不高的畸形人,以吸引围观人的眼球,成为街头摆场子,卖艺老板敛钱致富的道具与工具。 我最喜欢正月里去要饭,这个月要来的食物最丰富。有白面馍馍、长卷子、佛手带枣儿的花卷。还有小米面馍馍、象鼻子折饼、枣粘糕。偶尔也有餃子、丸子饼子,就是粉糕……。 一般人家新鲜的食物留下自己吃。把那些快变腐食物打发给我们,有些要来的干粮已长过綠毛白毛,用手掰开时出现拉粘丝现象。吃起来有苦涩味,苦味轻的勉强咽下去充饥,太苦太酸的我递给奶奶手里。 奶奶倒是有好办法。回家后把要来的食物,统统倒在芦苇席上,进行挑选分开晒干,凡是煮熟的红薯,每块红薯都切成四小条,放到窗户格子上风干,饥饿时可随手拿下来充饥。生红薯擦成薄片晒成干。 奶奶把要来长綠毛或白毛,酸腐食物用碱水煮一煮,这样处理后吃起来就不酸了,我在反思,我之所以对青霉素不过敏,是不是与童年时常吃发霉的食物有关,也许在我身上产生了适应性。 每逢进村要饭时,小朋友都会围过来看热闹,大多都数能主动给我送吃的,每次接收递给我的食物时,心中非常感激他们。 也有个别挑皮的小朋友,往我身上扬土,还有的朝我身上吐吐沫。特别让我难过的是,从我身上棉袄的破洞处,往外拽棉絮,甚至有的小朋友把我推来搡去戏弄,我害怕就跑到奶奶前面,把头钻进奶奶衣襟底下大声哭喊,我要回家。 奶奶褂子的衣襟,是从侧面系布扣的大开襟,面积大用途广,有时用来护盖着我的头,有时用来给我擦脸、擦汗、擦泪。有时还能双手捏着,迎接主人家递给的食物,又能当一个临时盛食物的兜兜使用。 有时要饭进入主人家院内,会遇上狗咬,吓得我跑到奶奶身后,死死拽住奶奶的后衣襟,奶奶总是用木棍挡狗。 一次我被一家凶狗扑倒咬伤,同时手中的要饭碗摔成了碎片,伤口处流出的鮮血滴在碎碗片上,这时我顾不上狗咬的伤口疼,却大声哭着喊着,我的要饭碗没有了,拿什么再去要饭呀? 自此再不拿饭碗要饭了,奶奶让我端着舀水的葫芦瓢去要饭,葫芦瓢摔成了碎片,奶奶拿针线缝合上再接着用,每次喝完稀饭后,本能的把葫芦瓢扣在头上,天冷时当帽子用,遭打时当钢盔用,保护自己。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我怎么那样愚蠢犯傻呢,掂量不出碗与生命那个孰轻孰重,小孩就是小孩。 这时,好心人跑过来逮住那条狗,剪了一撮狗毛烧成灰,贴在我的伤口处,如今我的右胳膊,还留下一块被狗咬过的伤疤。 时间一长我便发现,凡是养狗的人家 ,多数都能给上一些好点的食物。小小年纪的我懂得了,要饭不去冒狗咬的风险,也难要上好吃的食物。 如今每日早晨挽起袖子洗脸时,一瞅见胳膊上被狗咬过的伤疤后,就想到童年跟奶奶挣扎要饭的滋味。 我非常怀念疼爱我的奶奶,是她老人家把我养活,庆幸的活到今天,奶奶若在天之灵,看到我现在的温饱生活,正是她当年幻想和期望的结果。
不由得又想起慈祥的奶奶,教我经典的童谣 :”小小子儿,坐门墩,啼哭嘛呼要媳妇。要媳妇干嘛?做鞋做袜,点灯说话,吹灯打架”。 要饭工具 与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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