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朱祖纲 于 2016-5-24 13:31 编辑
李桂芝 我20岁的时候，我的好友林复告诉我：有一个女孩暗恋上你，不分时间场合的喜欢看你，眼里闪着爱的火花。 “真的吗？是谁呢？” “李桂芝。” 李桂芝是和我一起下放在林场里的一个女知青，赣州女孩，17岁，初中毕业生。 我听了不高兴，认为不可能，我一点儿不喜欢她。。 林复说：你别不信，我会证明给你看。 晚上睡觉前，男女生寝室里，十分热闹，那时我们林场里，没有电视，没有书报，没有电灯，我们穷的连收音机也没有，闲暇时间，除了写信读信聊天外，就是唱歌了，以此打发无聊的时光，宣泄青春的躁动。有时候，住楼上的男生心血来潮会和住楼下的女生对歌，但多数时光，被繁重的体力劳动折磨得筋疲力尽的男知青们，只是躺在床上静静的欣赏楼下女生的歌唱。因为我们的住房，隔音效果极差。 这天晚上，开始是女生合唱，清脆高亢、悠扬动听。文革前的初高中毕业生，基本上都有一技之长，或乐器，或舞蹈，或绘画，或竞技体育，至于唱歌，个个音准腔圆，虽然那时没什么素质教育。女生合唱完之后，就有人提议，要李桂芝独唱，李桂芝倒也大方：你们要听什么呢？女生们说：哪个好听唱哪个。李桂芝便唱起了歌剧《洪湖赤卫队》《江姐》《红珊瑚》里的插曲，楼下女生一片安静，楼上男生一片安静。大家都在静静的聆听她发出的天籁之声，声音的哪个美，那个纯，那个真，令人欲罢不能，唱了4、5支歌子后，在一片掌声中，桂芝说，我累了，不唱了。楼上有个男生喊：再唱一支，再唱一支！桂芝在楼下回应道：太晚了。楼上说：不晚不晚。有个男生说：李桂芝，你再唱支歌，明天我给你厨房里挑5担水。当时，李桂芝在林场做炊事员，楼下悄无声息。又一个男生说，明天上山我带10个“毛股卵”给你。“毛股卵”是当地好吃的野果，也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猕猴桃，楼下依旧没有应答。 这时，林复开始向楼下喊话了：李桂芝，老朱要听你再唱一支歌。这个鬼家伙，拿我出洋相，我走过去要打他，林复悄声对我说：证明一下嘛！过了一会儿桂芝在楼下说：真的吗？叫他自己说。林复向我眨眨眼，我身不由己的说：你唱得好，我在听。于是，李桂芝在底下又声情并茂的唱了歌剧《小二黑结婚》里的一支歌子——《清凌凌的水蓝蓝的天》。 这天晚上，我处于半失眠状态。 我回忆着和她的交往，好像从没有发生过什么紧密接触的事，我和她从没有私下交谈过。只记得有一次她和场里的卫生员莲莲同看我的影集，二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我问她们，议论什么呢？桂芝看了我一眼，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莲莲快言快语的答：她说，你家5兄弟，数你好看。 这可真是怪哉了。我家5兄弟，大哥，年轻军官，帅气威武，英俊；二哥，大学教师，架一副珐琅眼镜，文质彬彬，清秀。大多数说他二人好看，说我好看的绝无仅有，我也眉清目秀，但个子偏矮，而桂芝对我评价最高，如此偏爱，明显是：情人眼中出西施。 我有点惶恐，她到底爱我什么呢？我百思不得其解，我和她就像二条平行线，是不可能有交点的。 那晚我点歌之后，知青中就传开了桂芝对我言听计从，百般依恋的小故事，或无风起浪，或夸大其词，令人百口难辨。有的甚至说，那晚，桂芝唱的情歌其实是她公开向我示爱。 我听了很是烦操气愤，原因是桂芝的歌确实唱得好，但她长的不好看。 桂芝个头很高，至少比我高10厘米，面相也出老，17岁的妙龄少女却像25、26的大龄剩女。尤其是一张马脸，活像今日的相声演员冯巩，你想想看，如果冯巩不是妙语如珠，口吐莲花的相声演员，而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凭她的长相，有几个男孩欣赏她？我想象，如果我和桂芝站在一起，就像一个饱经风霜的丑姐姐傍着个豆蔻年华的美少年。 我已经懂得男女之情了，闲暇时候，也会幻想一下未来恋人的摸样，不说美如天仙吧，至少也要令人“十”看不厌。更何况。我的心中此时还紧紧挂牵着高中的女友杨湘。 我不能让我的名字和难看的桂芝连在一起，我不能让关于我俩相好的传说风起云涌，终于有一天，在林复开着我和桂芝的莫须有玩笑时，我正色警告他：不要把我和她连到一起，说她爱我是对我的侮辱。我加重语气宣告了后一句：说李桂芝爱我是对我的侮辱。 什么是少年张狂？我那时就是！什么是轻浮虚骄？我那时就是！什么是伤人心灵？我那时就是！什么是亵渎人类最美好的感情？我那时就是！ 后来，有人把我的话一字不差的告诉了桂芝，她强压抑着没有哭出声，但眼中滚出了大颗泪珠。 自此之后，就再也没有我和她之间的风言蜚语了，桂芝路上见着我，就像老鼠见着猫，远远地避开了，我庆幸自己快刀斩乱麻。过了二年，桂芝离开肖田时，还来向我告别，我装模作样的祝她幸福，她点点头，远嫁一个外地农民，成了个胼手胝脚的农妇。 随着岁月的推移，阅历的增长，我才不断反思自己肮脏的心灵。 爱情，是人类一种最美好的感情，尤其是少男少女的爱情，又要比世俗爱情纯洁百倍。在初恋中，我们投入了对未来绮丽朦胧的憧憬，投入了对异性无微不至的关心，投入了对世界美轮美奂的梦想。她无私无欲，无穷无尽，她有晴有雨，有乐有悲，我们只能珍惜她，尊重她，敬畏她，而不能羞辱她，歧视她，责难她，更不能因为自己的出身、才华，外貌，财富，地位、权势而蔑视别人对你的爱，人人生来平等，人人也有平等表达爱的自由。 我在20岁时，把桂芝表达的对我的爱，视作一种耻辱，真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浮浪子弟，既侮辱了她的人格，又伤害了她的心灵。我经常为自己出身不好，招人歧视而愤愤不平，可一有机会，又去伤害别人，尤其是伤害深爱自己的人，你可以不接受她的爱，但不能贬低污损她的爱。 10年之后，我当了高中文科班的老师，当了班主任。 我会对我的学生说：爱情，是我们人生中最需珍惜的感情，爱情，是一种无比高尚庄重的感情，我们不要过早的轻易的把爱情奉送他人，尤其是学生时代。但是万一有异性对你表示好感，切莫腹诽为难对方，那怕你认为他是个坏男孩或坏女孩。你可以用尊重对方的态度来拒绝，千万不要公之于众，为他也为你保守这份青春的秘密。 我对我的学生，一视同仁，不但不歧视长相较差的女学生，而且对她们有种特别的关爱，我知道，在当今以貌取人的社会，长相漂亮的女学生是万千宠爱系一身，少我一份爱，她们并不缺什么，而长相差一点的女学生走上社会，会有无尽的苦恼和委屈，在她们郁闷灰暗的日子里，如果能想起有一个高中老师曾给了她无私的爱，增添她奋斗的勇气，我就心满意足了。 尽管我做了这些，我还是对李桂芝深感愧疚，我不知道而今她身居何处，现况如何，我只能在这里，为我40年前的一句恶言恶语向你真诚致歉： 我错了，请你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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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5-24 13:2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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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5-24 18:10: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