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张翟西滨 于 2016-7-3 06:28 编辑
麦收时节,队长安排我们知青到收割完的麦田拉大耙,这对我刚插队的知青来说,十分新鲜。 队长告诉我们,“大耙”是一种比普通搂草耙子大几倍的铁耙子,装一长杆,拴一套绳,用时,在刚收过的麦地间,肩上套绳,腋下操杆,弯腰弓背,闷头儿前行,直奔地面有麦草的地方来回转悠。拉大耙是爷们干的事,是个力气活儿。 我第一眼看到它,好家伙,尺寸比“猪八戒”抡的大耙还要大,条钢制成,钩儿锋利,掂在手中沉甸甸,足有20多斤重,需保持间距,扛在肩头才能行走。 烈日当头,我们全副武装,上着汗衫,下穿长裤,脖搭毛巾,脚蹬球鞋,肩扛大耙,走向田野。嗬!地里飘浮一层散落的麦穗,那可是来之不易的细粮啊!霎时,我才明白拉大耙的意义。可谓:“颗粒归仓”。 拉大耙要在半尺高的麦茬地来回奔走,你在田垄直行,他在麦地转圈,身后发出“唰唰”声响,很快麦秸就集聚成团,厚墩墩地攀附在大耙上。此时,用随身携带的木棍儿敲打大耙,麦草就会自然脱落,不大工夫麦田就会呈现坟茔似的山包。有意思的是,大耙面前,人再有骨气,也得弯腰屈膝,如同岸边纤夫一样,头顶烈日,喘着大气,冒着大汗,在漫无边际的田地拼命地奔走。走得快,搂麦草就快,走得慢,上麦草就慢。这活儿,再强壮的男人也得耐住性子,掌控行走的速度和节奏 。用力过重,耙刺会扎进地里,特别吃力难行,毕竟拉大耙,不是犁地;用力过轻,大耙在麦茬的支撑下,东倒西歪,上蹿下跳,弄不好会猛然弹起,刺伤脚后跟。因此,稳住拉杆、用力适度颇为关键。一晌下来,我的双腿被麦茬划出道道伤痕,隐隐作痛;后来,我干脆用细绳扎紧裤口,立马凑效。 一天晌午,在地里跑得正欢,我不小心被大耙刺中了脚后跟,鲜血直流,疼痛难忍,旁边的同伴赶紧给我包扎,正在这节骨眼,一位社员忽喊我的名字,说母亲来队上看我了,在知青院等候。那时,我们知青年龄虽小,大都懂事,即便在农村吃苦受累,回家见了父母,也总拣好的说,以免父母担心。偏不偏这个时候母亲来看我,真是“无巧不成书”。见到母亲,她看我一瘸一拐的样子,吃惊地问:“腿咋啦?”,我深谙瞒不过,傻傻一笑,还是谎称:“不要紧,麦茬扎破了脚”。母亲劝我跟她一块回城,我硬是没答应。在我的记忆里,插队四年零四个月,母亲来队,仅这一回,巧遇此事。至今回味,黯然神伤…… 多年后,我曾在网上看到一位老知青写的小诗《拉大耙》,不妨照录于后:这是一个陈旧的名词/承载着农民的苦辣酸甜/我闭上自己双眼/搜寻那并不遥远的画面/那是三夏大忙/大地蒸笼一般/一个个拉耙的身影/在田野上往复循环/身后那硕大的铁耙/几乎把地皮犁翻/看那齐茬的麦田/还有散落的秸杆/不知过了多久/麦草终于把大耙挂满/只见那热气腾腾的身影/艰难地挺起腰杆/回头瞅一眼/再抹一把汗/看不出啊/是欣慰还是辛酸/村里渐渐升起炊烟/扛着大耙直往家赶…… 真的,这首草根诗篇,真情实感,实乃那年我拉大耙的真实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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