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知青网-中国知青网络家园

 找回密码
 会员注册
搜索
热搜: 知青 活动
查看: 468|回复: 1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无花果 三十一(上)

[复制链接]

64

主题

90

帖子

387

积分

中级会员

Rank: 3Rank: 3

积分
387
跳转到指定楼层
楼主
发表于 2016-5-27 18:56:48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欸咿呀未 于 2016-5-27 19:00 编辑

       我是特别容易满足,像我这样的人是成不了大事的,不过也好,如果什么人都能成就大事,中国十几亿人口那还了得,不早就把整个太阳系都开发出来了?我这个性格先天的因素不占主流,后天的耳濡目染与身临其境才是主要的,尤其是不长不短的知青生活于我影响最大,让我体会了老实巴交的农民自食其力清苦安逸的日子,觉得没有什么不好,与世无争的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虽然文革期间也曾跳过忠字舞、做过早请示晚汇报,不过也就是被愚弄一番而已,不伤元气。我如今吃的是国家粮,做的是干部的工作,与知青相比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心里便有更多的对乡村的思念和感恩。
       出国庆特刊有了点小名气后,那个叫我乡里X的司长一下子变得和我近乎起来,虽然平日里他总把男男女女的生殖器挂在嘴里开口便是脏话,可是只要不出车,一天总得来保管室聊上几趟,尽管仍是乡里B、乡里X的,感觉话没有那样难听了。近年关时,我原先下放那个县的供销社为我们公司职工准备了一批过年的廉价土特产,公司决定派这个嘴上长着X的司机去拖货,他提出要我押车。一想到能顺路到下放多年的地方看看,便萌生出一份回家的喜悦,出来两年,我常常在梦里回到磨练了我八年多的地方,梦见孙妈妈、张老倌,梦见队长和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林婆婆,梦见棉田中工棚住着数不清的老鼠,还梦见林嫂子抱着大公鸡……唉,这割不断的情怀让我淡忘了昔日的饥饿、烈日、寒冷,还有无穷的压力和自卑,这一切似乎记忆犹新却又如同隔世模模糊糊只留下深浅不一的印象。
      年关了,真有过年的样子,到处都在准备自用的或送人的年货,我亦像急着回老家探亲,满屋子翻箱倒柜,只是我准备得最多的是药品,农村里缺医少药,即便有药,他们也舍不得花这个填不饱肚子的冤枉钱。在乡下几年,我不欠再教育的学费,却欠下了农民好多的人情,一直想有报答的机会,我知道这样做是在还债。孙妈妈饥一顿饱一顿是常事,落下个胃病折磨得她过早地佝偻了背脊,陈香露白露应该蛮管用。张老倌一到阴雨天筋骨痛,筷子都拿不住就让他老人家多贴几张风湿膏吧。保管员自从被张摔跤顶到扮禾捅里后脊椎出了问题,往日的大力士如今要用劲时就不那么如法了,听讲风油精好用,反正他老婆也有气力,那就多揉揉。陈爹家的孙子长了一胯当的牛皮癣,小孩子不懂事,总是抠得黄水直流,杀烈癣膏、金霉素、可的松软膏准备了好几支。还有……唉,尽力而为吧。要分派的人实在太多,我在公司医务室开了不少药,看看不够,又上街从药铺买回好些,总觉得还是不够,恨不得把那间药店都搬过去。司机看我提着两大包裹上车,打趣说:“去看小芳啊?”我说:“你别看农民天天卖苦力有的是劲,其实病痛多哩,这点药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只是安慰安慰他们可怜的心。”司机熄了火,撂下一句话,“就凭你这句话,老子敬佩你。你等等,我就来。”半个小时后他提着一个袋子上了车,把袋子甩在我身上。我问:“这是什么?”“药啊,你拿去凑个数呀。”那一会我想哭,给了他一拳,“你真懂味,乡里X。”一路上好顺畅,我们在驾驶间里胡扯乱聊,抽烟喝茶,我像从笼子里溜出来的野物想着就要回到久违了的天地之间心里痒滋滋的。在送走男恋爱搭船回城的小镇上我下了车,约好回镇上一起吃晚饭然后再赶到县城住宿。
       从来没有这样轻快地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路边冬日的枯草挂着霜露,正在冉冉升起的太阳下化着一滴滴水珠或掉到地上渗进泥土里或悄悄地回归到无埌原野上空干燥清冷的空气中。秋收后的稻田里用作肥料的红花草籽刚刚露出一点点浅绿,点缀在割得齐整的禾兜子周围,要是用点彩的手法创作一幅油画,土黄画禾兜,粉绿点草籽那将是一幅多么美妙的田园风光!北风轻飏,拍在脸上清冷清冷,它在提醒我并非衣锦还乡,我有自知自明丝毫没有半点春风得意,只想看看曾经一起劳作过的人近来可好?
       走进队上的地盘,迎面碰上了曾在一起打过扑克的会计家女人,手上提着一条扁担,肩上斜背着一根细麻绳在腰间吊着一节竹干,里面横插一把砍柴刀,英姿飒爽,一看便知晓她要去棉田后那一抹远山里砍柴。我叫了声:“嫂子,去砍柴呀?”那女人眼睛瞪得箩筐一样,揉了一把再看,猛然大叫:“我的个天哪,竹竿子呃,你回来了?”久违了的故乡,久违了的亲人,我心头一热,“回来了,我回来了。”她掉转身,拉着我说:“走,回家去。”
回家去,好亲切。我先回了孙妈妈家。不到两年的时间,孙妈妈老了,原来花白的头发如今像路边披着霜冻的茅草,本就佝偻着的腰背弯曲得更厉害,一双手抄在腰间系着的围裙里面,蜡黄的脸上两只和我一样眯起的眼睛望着我,没有惊讶,只是轻声问我“回来了?”就像我刚从水利工地上下来。“我回来了,孙妈妈。”心头的热烫暖了泪水流在冰冷的脸上。孙妈妈走进灶房揭开锅盖,舀进一瓢水慢慢地刷锅,我跟着进去坐在灶膛前,划根火柴点燃了一个茅草把子塞进炉膛里,火苗把我的面孔烤得通红,却收不干我的泪水。孙妈妈从一个瓦罐里摸出两个鸡蛋煮了一碗白糖猪油鸡蛋茶,这是我们这片土地上待人规格最高的礼遇。我从灶头拿来一只粗瓷碗匀出一半送到我的亲人面前,我说:“孙妈妈,我们一起吃。”孙妈妈坐在小桌对面看着我吃茶,她说:“城里的饭菜养人,长白了长胖了。”是的,四人帮倒台了,邓小平在深圳画了一个圈,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向了全国,可是,农村却还感受不到这股春意,难道真的春风不度玉门关?
       猪油白糖鸡蛋茶真好喝,在城里这些算不得稀罕物,却从来没有人是这样煮来待客,几样食物搭配在一起,倾注了主人的心意和真情,更能让客人感受到如归的温暖,自然使洋咖啡、奶茶之类难登如此淳朴之厅堂。孙妈妈看我吃得有滋有味又把摆在她前面的茶倒进我的碗里,我没有推让,只是笑着说:“真的好吃。”孙妈妈便把眼睛笑成一条缝儿。我举起粗瓷碗,仰头喝进最后的汤水,像知青年代一样贪婪地舔舔嘴巴,不舍得放下碗筷。这时只听得门口有人起了高腔,“莫挤莫挤,是我把竹竿子接回来的,先去我家。”我一看,孙妈妈的门口围了好大一群人,会计的女人仍然披挂着砍柴的行头,伸出一双手把人群拦在身后,后面的人并不拥挤只是想往前靠过来,都挂着笑容,记工员的女人嘴快,冲着会计的老婆喊道:“好的,算你狠,算你狠还不行!”那架势,就像打扑克钻桌子一样张口不饶人。
       就这样,我被会计家的女人、记工员的女人、伤了背脊的保管、 抱着孙儿的陈爹……好多的热心人,一个接一个抢到家里,吃了一碗一碗又一碗的猪油白糖鸡蛋茶。我从保管员那里得知五保户张爹已去世半年,保管员说张老倌死得好惨,正是双抢时候,都忙,谁都没在意,闻到臭味了才记起这个人,打开他的房门,扑倒在地上的张老倌手里还抓了两粒半生不熟的无花果。我请他带我去了张爹的坟上,在他的坟前用手刨了一个洞,放进几张伤湿止痛膏和几粒止痛药。我拿了一张票子给保管员,请他在光秃秃的坟堆上帮张爹立个碑,烧几张纸,多么善良的一个孤寡老头,生前没有人在意他,希望死了不会被人们遗忘。跪在坟前,我虔诚地磕了三个头。
      从张爹坟上往回走,我问保管员,“林嫂子还好么?”保管员叹口气,走两步又重重地叹口气,“你说我婶子?唉,她如今这个样子又会好到哪里去啰,拖儿带女的,难呐。”我说:“林嫂子是个好人,红颜薄命。”我和保管员都点上烟,保管员说:“虽说她和我叔离了,婆家却没把她当外人,婆婆劝她改嫁,她就是不依,好好一个家就这样散伙了,都是命哩。”我说:“哪有什么命不命的,都怪你叔不是个东西,放着方圆百十里打锣都找不到的老婆不好好过日子,去犯法,害人害己。”
      保管员一口气把烟蒂吐出好远,神乎其神地说:“你是读书人,不信邪,你们不晓得,我叔出事那年好多的凶兆,我们劝他来点洋意子化解一下,他对我们一吼起,说是他堂堂一个共产党的书记,放在旧社会就是一个藩王,有什么好怕的。结果呢,嘿嘿,真的不好讲。”这就有意思了,我天天和他们一起生活在这巴掌大的地方,却从没有听说过一点风声,好奇心自然萌生,“真有这事?你说来听听。”我递给保管员一支烟,他把烟叼在嘴里,却没有接我送过去的火苗,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看他面有难色便说:“讲不出口啊?”他自己摸出火柴点燃叼在嘴里的烟,吸了一口,“都过去好多年了,也没什么讲不得的事,再说你也不是外人。”我没再开口,静静地等着下文。
       “说来真奇怪,”保管员又吸了口烟,“出事那年我叔像是被鬼寻了,事事不顺。他经常去公社、县上开会,养成了喝茶的习惯,学着城里人的讲究,在县里买了个花釉茶杯,天天晚上要泡杯茶。没想大年三十晚上,我婶子泡了茶递给他,只喝了两口,那花釉杯的把儿好端端的抓在手上,杯子却从把上脱开,一杯滚开的茶水泼在脚上,烫起了燎泡,杯子再滚到火塘边,摔了个稀烂,我叔望着手中的杯把儿直发愣。”
我笑笑,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还有呢,”保管员接着说:“开春不久,他去公社开会,好像就是关于知青招工的事,一出门就踩了一泡狗屎,脚下一滑,摔了个嘴啃泥,磕掉了一颗门牙。半道上一只老鸦在天上叫了几声,一头砸下来,正巧落在他头上,鸟粪鸟血糊了一身。你看悬不悬。”我听着都有点冷飕飕的,只是不太相信,总认为是支书出事后杜撰出来的花边新闻。保管员看我不信,更显认真,他说:“还有更悬乎的,……”我笑着说:“你就编吧,哪来的那么多巧合。”于是他真的又说了好几件听起来让人发怵的事儿。那年恰逢支书本命年,生日时,家里一只生蛋的黑母鸡突然学着公鸡打鸣,冲着他叫了好几遍,支书一脚将老母鸡踢飞,老母鸡在天上翻滚,居然连着生出四个软壳蛋掉落在地上,活脱脱牌九中的四眼子;草垛子里躲几条蛇是常事吧,他家扎草把子,掀开草垛钻出来二三十多条毒蛇,少见吧。这事我知道,那天大家围着毒蛇追打,结果一条不大不小的银环蛇溜进猪栏,在猪肚皮上咬了一口,正好咬在猪婆的奶子上,两个时辰不到,猪倒在栏里,一头白猪变成了乌黑,浑身肿得像吹足了气。
       “还有,……”保管员来了兴致。我说:“别讲了,听了毛骨悚然。”这回他拿出烟盒,一个指头在烟盒上敲了敲,一支香烟跳了出来,他连着烟盒递给我,我取出一支,他又要给我点上火,我说:“等下再抽。”他给自己点上烟,猛抽了几口接回了他的话题,“还有件事你真的得听,这个阳世上真还有高人呢。”乡里人扯起卵谈来是没有边际的,以前抗洪、修水利闲着无聊天南海北胡扯,我们也跟着瞎鸡巴乱聊,他们讲烧火老倌扒灰,我们就说洋人胯裆里家伙的尺寸。他们讲庵里尼姑偷和尚,我们说克格勃的红燕子与黑乌鸦,就看谁扯得溜圆。
       听保管员越说越神,尤其提到有高人,也真被吊起了胃口,随即问道:“高人?有什么高人?”保管员凑到我身边,神秘兮兮地说:“你还记得不记得,那年你被鬼缠了身,张老倌帮你找的师公子?”那怎么会忘记,在雪地里转了大半夜惊吓得丢了魂魄,不是师公子作法,哪能起死回生哦。我问:“那师公子还在?”保管员说:“如何不在?九十多了仍旧健步如飞。我叔他娘估摸连着出了这么多邪乎的事情,害怕起来,请来师公子,想化解一下霉运。师公子做了一通法事,最后应该是想点醒一下我那叔,师公子对老太太说,你儿的好运能到七十二……,话只说了一半,我叔就忘了形,接过话便叫道,能到七十二?那是天助我也,说罢甩手出了门。那师公子苦笑一声,说,也太性急了些,我话只说了前一半,那年我叔正好三十六,恰好是运程的一半。”我说真有这事,那师公子真高人啊。保管员叹了口气,“我那叔也是,喜欢女人,这方圆百里多了去啦,谁个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非得找个城里妹,不也就是一摊子肉?好嘞,应了师公子的卦,玩得炸箍了。”我朝地上吐了一口痰,“他倒好,风流快活一场,却害得林嫂子可怜。”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4744

主题

6万

帖子

136万

积分

超级版主

Rank: 8Rank: 8

积分
1363062
沙发
发表于 2016-5-28 09:59:22 | 只看该作者
得到机会又回乡,
一众乡亲招待忙,
听讲当年支书事,
神奇鬼怪绝妙详。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会员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技术支持:信动互联(北京)科技有限公司|中国知青网-中国知青网络家园 ( 京ICP备12025178号 京公网安备11010802025847号 )

GMT+8, 2025-1-10 06:47 , Processed in 1.201202 second(s), 22 queries .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