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石钟山人 于 2016-12-27 12:52 编辑
烧酒委实好喝
全连大会餐在齐呼三声“万寿无疆”“永远健康”的“餐敬”后正式开始。 各人面前的空碗都倒上了烧酒[1]或者汽水,江鸣本来也想喝汽水,经不住同桌的老邻居汪华再三相劝,也就勉强让他在自己的碗里倒了大约一两多烧酒。 公社革委会葛主任端着酒碗起身说道:“同志们,今天有幸和大家在这里欢聚一堂,我很高兴!我是一个土生土长的乡下人,冇读过几多书,跟在座这么多有文化有知识的人一路[2]喝酒,委实是有缘。我是个大老粗,刚才在大会上骂了几句娘,大家莫见怪哈[3]!” 全场一阵哄笑,有人鼓起掌来。 “今天的大会开得很好很成功,是一个团结的大会,是一个胜利的大会!希望大家继续加油,发扬成绩,再接再厉,争取更大的胜利!干杯!” 葛主任一仰脖子,把半碗烧酒倒进口中,然后用袖子摸了摸嘴唇,扬了扬手中的空碗。 大家都站了起来,齐声附和:“干杯!干杯1” 江鸣也被葛主任的豪气所感染,端起酒碗,懵里懵懂地喝了一大口,顿时,一股浓烈的辛辣酒味下冲喉管上冲鼻孔,不由自主地连连咳嗽,眼泪水都差点流出来。 这是江鸣生平第一次喝烧酒。 在江鸣的印象中,父亲滴酒不沾,母亲不喝酒却抽烟,后来得了肺病咳得厉害才戒了。江心洲上的舅舅是个酒鬼,黑里带红的脸膛上长着一个红红的酒糟鼻子,每次到洋庙街来,母亲总要江鸣到正街上买半斤烧酒给他喝。舅舅喝酒有个习惯性的动作,就是抿[4]一口酒后,啧巴[5]几下嘴唇,发出“啧、啧”的声音,一副悠然自得的陶醉模样,搞得江鸣心里总是痒痒的,也想尝尝烧酒的味道。 舅舅很喜欢这个街巴佬外甥,看到江鸣的馋样子,笑着说:“想喝啵?想喝就来尝一下。” 母亲赶快制止:“莫乱扯,细伢仂喝么事酒!” “喝一点好玩,怕么事?”舅舅嬉皮笑脸。 “你哪像个做母母[6]的样子?要喝也要等你外甥长大了再陪母母喝酒哈。” 姐弟俩一番较量,自然是当姐姐的占上风,于是江鸣只好干瞪眼。 老话说“外甥像舅”,舅舅喜欢喝酒,外甥肯定也能抿几口,今天的江鸣或许就是如此。 等到咳嗽平息,江鸣缓了一口气,忽然觉得嘴巴里有一股淡淡的甜味,很好闻。他感到有些奇怪:莫不是烧酒的回味?想了一下,又端起面前的酒碗,试着喝了一小口,果然没有刚才那么辛辣,好像有一点萝卜苕[7]的香味。喝下去之后,嘴巴里确实有一丝丝的甜味。 场上更加热闹了,很多人离开座位到领导那边桌子敬酒和找熟人碰杯。江鸣坐着不动,闷着头喝一口酒吃几口菜,冇几下就把碗里的烧酒喝光了。 汪华在外面兜了一圈跑回来,看见江鸣面前的空碗,有点奇怪:“哇噻!你不是说不会喝酒么,不是倒了吧?” “冇倒,我喝了。”江鸣很老实。 “好效胡!再来。”汪华给他的碗里倒了二三两。 江鸣继续进行着他的喝一口酒吃几口菜的开创性劳作,渐渐的,他的脸有些微红,话也多了起来,善于言谈的本能得到了充分的发挥,搞得一桌子哥哥姐姐们都没有插嘴的机会。 会餐终于结束了,酒足饭饱的干部和知青们三五成群地离开了公社大院。 在返回雷家垅的路上,江鸣深切的悟出了一个“真理”:烧酒委实好喝!
[1] 烧酒:白酒。 [2] 一路:一同、一起。 []3 见怪:责怪、责备。 [4] 抿(mǐn):收敛嘴唇,少量沾取。 [5] 啧巴:形容咂嘴的样子。 [6] 母母:舅舅。 [7] 萝卜苕:红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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