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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下篇
清晨，鲜红的太阳透过薄雾，从后山跳了出来，整个小林大队仿佛都披上了金黄色的衣裳。陈健急匆匆地走在一条田埂上。他步子飞快，走起路来咚咚地响。这时，他刚从公社开完会回来，公社张书记对他说的话还在耳边回响：“陈眼镜，你的想法很好，根据你的建议，党委决定向全公社推广，并以你们小林三队作试点。你回去后，一定要把夜校尽快办起来。你们队的王队长生产上有一套，就是不重视学习科学文化知识，你一定要首先做好他的工作，取得他的支持。同时，要坚持警惕阶级敌人的破坏和捣乱，一发现破坏和捣乱办夜校的人，要及时上报，给予坚决打击！”
当太阳升起一竹竿的时候，陈健已走到本队的地界了。他老远就听见那半山坡威震山河的爆破声，看见那些修水渠的社员们手持锄头，钢钎、榔头在不停地挥动，推车的小伙子、担土的姑娘们，你追我赶，川流不息。望着这一派热火朝天的工地，一种渴望劳动的急切心情，使他浑身热烘烘的，他不知不觉地加快了步伐。
中午的天气格外热。王进明那黑红的脸早已习惯了太阳的暴晒，汗水从他头上、脸上，一直流到胸脯上，他顾不得擦，正聚精会神地在撬一个囤子般大小的石头。
“王队长，歇一会儿吧。”
“哟，陈眼镜回来了。”王进明听到声音，陈健已在他后面了。
“刚回来。”陈健接过钢钎：“想找你商量个事。”
“我知道，是办夜校嘛。”王进明擦了擦汗，点燃叶子烟，边吸边说：“眼前的活路又多又累，白天劳累了一天，晚上还要学习，大家的身体吃得消吗？今年我向公社报的生产计划完得成吗？等等这些，谁能保证。农村又不比城里，城里吃完夜饭就没事了，而农村还要喂猪、喂牛，哪还有时间来学习哦。”
陈健一边撬石头，一边细心地品味王进明的话，他也感觉王队长说的是实话，农村里一年四季都有忙不完的活，但他已根据农村的特点作了安排；每个星期六上一次课，来不了没关系，派个代表也行。陈健觉得有必要把这想法再提醒一下他。可王进明听后，还是一声不响地抽着烟，半晌才冒出一句话：“这农村的活路我看没多少学头，都是从小到大，看别人怎么做，熟能生巧，无师自通。我就没学过，可各种农活却样样精通。”
“可以后要搞科学种田，不能没有文化知识啊！”陈健有点急了：“队里迟迟不能改变面貌，不能让乡亲们早日过上比现在好的生活，根源就在这里。况且，办夜校和搞生产根本就不冲突。办好了夜校，就能尽快提高大家的科学文化知识，把大家的生产积极性都充分调动起来，就更能保证今年生产计划的完成！这也是公社张书记说的话。”
见陈健已把话说到这份上，他松了口：“既然公社张书记都说了，那我们就开个现场会，听听大伙的意见。”
现场会在渠边的空地上进行，王进明简单介绍了会议主题，由陈健传达公社会议精神和他对办夜校想的种种设想。与会人员都表示同意。
唯独会计高跃进没开腔。他头戴一顶旧草帽，和众乡亲不同的是他从不用青布包头，以显与众不同。原先他是县城供销社的一名会计，六四年因贪污公款和乱搞男女关系，被开除回原籍。他老表王进明见他有文化，见过世面，便发挥他的特长，让他当了会计。自陈健他们来后，不知他那里听的小道消息，知青们要查他的帐，他便恨之入骨，伺机报复。前几天听说知青要办夜校，要提高众乡亲的文化知识，他就担心自己会计的位子。于是，便百般阻扰。此刻，他见大家都同意办校，他想站出来反对，又觉得自己分量不够，只好把希望寄托在他老表身上。从他老表的神色看，他是不同意办校的，这几天，高跃进已在他老表面前吹了不少办夜校会影响生产的风。他几次对坐在身边的王进明使眼色，暗示他站出来。可王进明根本没瞧见高跃进传过来的眼色。刚才陈健的话和大伙的议论已使他有了改变，只要不影响生产，随便你们咋办都行。
陈健也在仔细观察和倾听大伙的神态和发言。他总觉得会计高跃进心中有鬼，最近几次见到他们知青时总是躲躲闪闪，皮笑肉不笑。听大伙反映：他管理的账目不对头。特别是年初，他还去县城买了一只当地人罕见的手表，明显与他的收入不符。特别是他又极力反对办夜校，他动机何在？想到这里，陈健那高高的个头从人堆里站了起来，指着高跃进问道：“高会计，你的看法呢？”
高跃进正在给他老表使眼色，猛听到陈健点了他的名，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回答道：“还是听王队长的吧，队长说咋办就咋办。”他不愧在县城呆过，有一定文化，反应也快，马上就把球踢到了王进明身上。 “我是在问你，你的意见。”陈健紧追一句。
高跃进看到大伙的眼光都停在他身上，知道他不表态不行了，于是，他站起身，眼珠转了转，然后才慢慢地说道：“既然大伙都没意见，我也同意。但千万不要影响生产，如果影响了，夜校就要停下来。”
陈健知道高跃进的话里有话，想反驳他几句，但见太阳已偏西，便打消了念头。
经过一天紧张地劳动，大伙都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来到了夜校。
生产队的保管室，不大的会议室里，经过知青们的整理和大伙从各自家里抬来的凳子，有高有矮，排得整整齐齐，还挺像个教室的样子。由于今晚是夜校第一天开学，来的人还真不少，至少占了全队的百分之八十。
晚上8点，夜校正式开始，红脸队长主持，副队长张保全讲了农业知识。陈健在讲文化课之前，还对大伙的文化知识进行摸底测验，赞英和秀红在摸底测验的基础上对大伙有针对性地上了一课。
一个小时的上课时间很快就到了，看得出，大伙的学习兴趣很高，放学后还久久不愿离开教室，围着知青们问这问那。
高跃进从夜校出来，脑袋昏沉沉的。在路上，脚被绊了几次，险些摔倒。
他到屋里，把衣服往床上一摔，躺在床上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唉，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知青，地皮还没踩热，就想整到我头上来，还想追查生产队的现金账。如果真要查，我不就完了吗？”想到这，他头上冒出一层冷汗。“不能这样坐以待毙，要给这帮知青点颜色看看，要转移视线，要和这帮知青……”
“高会计在家吗？”就在他搜肠刮肚想办法对付这帮知青时，一声很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高跃进惊了一下，慢慢打开门，见是代明福，“咚，咚，咚”的心才稍微平静点下来。他见代明福愁眉苦脸的神色，知道他又来借钱给他爸代文辉治病了。高跃进想，要是叫他出面，比自己出面强得多，利用他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也不会露出马脚。想到这里，他嘴里浮起一丝险恶的冷笑：“对，就这样办！”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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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16 10:24: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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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17 08:3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