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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赵支书）
转眼就九月了，秋风吹黄了夏日的绿，带走的是黄叶，只有麓山的一片枫红，一叶木落，飘摇着萧瑟；一滴秋露，一缕秋风，渐渐地就希疏了蝉鸣，而清脆的蛐蛐声把秋悄悄地挪至你心灵里，再次坐在电脑前，思绪握着键盘遮掩着岁月的心事，安排了一眼的寂寞，我静静的看着夜晚穹窿的天空，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发现，原来完美已渐渐老去。逝去的美好，只能留给回忆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翻过那些苍凉的扉页，回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几十年，感觉曾经的岁月竟是一场空。但，我并不想放手，可是时间却无情的松开了我的手，过去的已经老去，再也回不来了。有些故事，除了回忆，谁也不会留；有些无奈，除了沉默，谁也不会说；有些东西，除了自己，谁也不会懂。
人到了某个特定年纪，总会怀念过去的自己。昨晚我给同学彭石舟打电话，问起他一些情况，顺便扯起过去的一些事情，谈今抚昔，说起在农场的几年生活，他慷慨颇多，话语里流露出人生复杂悲凉的沧桑，我们一起生活了三年，我知道他的过去，他也了解我的经历，情绪的话题由此而来，如是，我的故事在回忆中被文字记叙下来；他说‘当时，在队上我是算成熟的，会处理平衡一些关系，三年的知青生活还是算过的平稳，我走后，队上的情况就变得复杂多了’，他讲的是实话，情况也大致如此。我想，过去，走过的路，遇见的人，失去的感情，内心的伤痛。然而那些当初看起来好像永远也没法跨越的沟壑，却都像如履平地般走了过来。那样的平缓、顺畅，甚至让人忘了。但此话一提，想起本来一直觉得如此平淡如水的日子，却因为一个人，而将我的点点滴滴默默收藏，悄悄酝酿，禁不犹得使我怀念起许多事情来……。如果没有那一段艰苦的经历，没有那一段岁月的蹉跎，我的人生该是多么残缺。
我怀念的，不是那时旖旎的风光，而是在风光中匆匆而过的一个人。我难以忘怀的不是旧时的光阴，而是驻在时光里曾经的生活历程，那个山峰上曾经遇见的一个人，东山峰二分场四队支部书记---赵炎生。
回忆很远，思念很近，一份牵肠、一份记忆，清晰地融入到我的眼里，连同那些过往和他一起碎了一地的若言，拼凑了昨天；那是四十三年前的三月，长沙已是‘春城无处不飞花’，而远山却在呼唤着城市的青春，‘上山下乡’对于那代人并不是一个自由选项，而是一个政治的强制，一个几千万人从城市向农村的大迁徙，这就是我们的自由选择的结果。上山下乡作为一种运动，改变了我们的人生的轨迹，整整几年几十年的乡村生活，现在叫一声知青，真的很沉重！‘淌17世纪大汗，抡18世纪大镐，修19世纪土路’ 落在历史凹陷处的知青，走向一个遥远、陌生的地方。形成了人类历史极其罕见的大迁移。当然，当年的知青可以缅怀自己曾经的艰难岁月，艰难的岁月也不是没有欢乐，甚至一片栀子花就可以点缀着春天。但‘青春无悔’运动那阳光灿烂的心情，欢乐祥和的情调，那种斗志昂扬的语境，一段灾难史倒成了充满欢乐的励志游戏。那青春梦断呢？那家庭的支离破碎呢？那车站的生离死别呢？那怀乡魂牵梦萦呢？那回城的屈辱代价呢？那空耗无功的青春呢？那一蹶不振的人生呢？要知道，组织‘青春无悔’的多是恢复高考后的从商从政們的极少数幸运儿，你们能代表一代人对历史苦难的感觉和认知吗？
文化大革命大规模红卫兵运动之后，也就是1970年，国民经济完全搞垮了。国家已经没有力量给两千万年轻人安排工作，放在城市又不安全，怕出乱子，这才想出‘在广阔天地里大有作为’的冠冕堂皇的口号，把我们放逐四方，于是我们这支曾经为他们冲锋陷阵、赤胆忠心的千军万马，统统落入安排好了的陷阱里。尽管我们曾经悲哀至极，尽管我们吃了苦头，但连国家也挑不动的担子，叫我们十几岁孩子们瘦弱的肩膀扛住了。是我们撑住这倾斜的柱子，才避免了国家大厦的坍塌。你说，难道我们不伟大、不是功臣、不是货真价实的国家栋梁？尽管这一切一切都是事后我们才明白的，但现在说出来并为之呐喊也为时不晚！
当思念太过于积聚，深沉的有如负赘，就会使一些遥远记忆中的说话浮到嘴边，让人忍不住想再听一遍。因为没人堪寄，所以只能借一双耳朵，说给自己听。思念不需结果，它只是在心里有这个人曾存在过。生活就象水上的浮漂，那个年代只能用忧伤的语言来填写现实生活的状况，像我们这些成分出生不好的人，属于能教育好子女更是承担着一种超出常人的精神负担，由于形‘左’实右反动路线的影响，我们往往享受不到同等政治待遇。特别是所谓黑七类出身的青年，即‘狗崽子’，已经成了准专政对象，我们是先天的‘罪人’。在它的影响下，出身几乎决定了一切。出身不好不仅低人一等，甚至被剥夺了背叛自己的家庭、入团、入党、提干、读书、参军的权利。这一时期，有多少无辜青年，死于非命，溺死于唯出身论的深渊之中，面对这样严重的问题，我们走过了一条常人无法理解的艰难之路。为此，我们唯一的活路就是拼死拼活的接受劳动改造，在改造客观世界的同时认真改造自己的主观世界，尽量放低自己，卑躬谦逊，低到社会尘埃里的素颜，与这个世界恬淡地交流。 我，终于靠自身的奋起和有良知的领导人的默许下，我担任了知青排里的领导，在平日艰苦的劳作中，我总是吃苦、吃亏在前，干着最苦最累的农活，每当队上做义务劳动时、出现在现场的第一个人必定是我，队上砌房子打突击搬岩石时，踏破清晨第一缕阳光的也一定是我，一副扁担挑着簸箕让汗水烙印着红肿的肩膀，一把撅锄在蛮荒的土地上震撼着手中青涩的老茧，背柴禾、砍茅草、烧火土灰的佼佼者我也名列其中，只有残酷的现实才能洗涤着自己的灵魂。数不清多少次，说不清多少回苦、累、脏的重活我都是冲在前，抢在前，青春有着使不完的力气，思想在灵魂深处努力的变更、改造，总想与自己的阶级做一个告别，仅仅是因为出生在知识分子家庭，我就不得不比别人在肉体上、精神上、思想上多一份负罪感，好在，我遇上了队部的领导赵书记。
当初，国营东山峰农场其实是由西洞庭湖农场一部分职工和常德知青、长沙知青和部分本地人组建而成的农场，几千人在山上实现着北糖南移的梦想，赵书记就是西洞庭调过来的职工领导，几百人融汇的集体中，他是掌舵人，那个年代支部书记有着绝对的权威，据说，他是宁乡人，初次见面，就感觉他清廋的面容上刻满了与实际年龄不相称的皱纹，三十几岁的年纪里已经写满了西洞庭湖畔的沧桑，一顶折脱了帽沿边的蓝色帽子几乎总是不离他的脑袋，尖翘的嘴唇里依然透露出几分微笑，镶嵌在嘴里的金牙，黧黑的皮肤，细小的脑壳里装有农村人少有的智慧，他与队上的知青同吃同住，眼神是慈祥的，脸色是和蔼的，腰身是谦恭的，心底是平和的，灵魂里还透着几分虔诚。正所谓，‘人不可貌相’仁慈的柔肠早已照彻了他的心性。因此，在队上他是一个比效随和并能理解当时党的‘一我们有成份论，二不唯成份论，三重在政治表现’政策的人。他慧眼识珠看懂了我的努力，看清了我这个出生不好可以教育好的‘地主崽子’的潜力。于是，我成了‘党的可以教育好政策’的受益者。尔后，在他的提携关照下，首先；我代表四队知青出席了东山峰农场首届‘知青先进代表会’，后来又被推荐去常德卫校学习，被推荐去农场学拖拉机，只是由于当时我自己浅浮小聪明的考虑和犹豫，两次名额我都放弃了，在农场决定修水库时，他让我全权带队去水库工地负责，有一次，他甚至提出让我担任队部的团支部书记，其实那时我还不是团员，可见，印象的好坏决定一个人有着对事务的简单判断，但不管怎样，我的洗心革面的努力，我的为人处事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我自己的处境，改变了队上领导对我的印象，生在那个年代，走在万千的人群中，遇到像赵书记那样的人，恍若在幽静寂寞的远山中，听到一段静心的天籁，在苍凉的荒漠绝地，欣遇一脉淙淙的泉流。他用他的宽容，用他对对曾经付出过和努力过的青年，特别是像我这样家庭出生不好的知青身份的理解，给予了我一生莫大的心灵慰藉，让我看到青春瞬间的希望。那是一种言说不尽的愉悦和舒爽，至此我终身难忘。不久，赵书记又被调到山下别的队上去了。岁月的蹉跎，生命像流水，那些不快的事总要过去，也只有在颠沛流离之后，才能重新印证时间在内心留下的痕迹。 经历了那一段时间内心的希翼，我想，世间的美好，除了用来凝望、惦记，还应怀念、铭记。逝去的岁月，怎么找得回来，你曾经的微笑 却在回忆里散不开， 思念生出翅膀，在心底温暖的萦绕。眸间，增添着沧桑，只有些许柔情，似水。清晰的倒映出你赵书记瘦弱沧桑的身影。思念，由境而生，穿过清霜的微凉，我将温暖写满一枚枚饱满的枫红。托清风，捎寄天涯。赵书记你还好吗？如果他还健在一定也有七八岁了。
回首曾经的笑与泪，微微轻叹，不禁感怀。故事总有结束的时候，本就知道。因为岁月的不断消逝，我学会了珍惜，珍惜身边的人和物，珍惜每一个花开的日子。我们怀念过去，在过去的时光里，包容了很多我们已经失去的东西。过去是回不去了，但我们可以从现在开始，书写一个全然不同的结局。青春远去，那就焕发精神；当害怕和缺乏安全感时，才会仅抓住一样东西不放，那就是回忆。我可能是在不幸中的万幸，但在遗憾之前，你一定要问一句自己：那些明亮的人，如果与你相遇，你是否有与之相匹配的分量？不至于成为廉价的青春。从乐观的角度看，三年困境锻炼了我，我什么都经受过了，最冷的天气、最苦的生活、最累的工作，都受过了。我们还怕什么？我们有极强的适应能力，对困难不犯愁，承受力强，还能应付各种难题，直至走到现在。
其实，很多事犹如天气，慢慢热或者渐渐冷，等到惊悟，已过了一季。我的一段经历虽然嘎然而止，但是，后来在时间摆渡的一段飘荡情绪里，周哥还留在山上，他比我后几年回城，那些留在山上的故事，那些留着山峰的部分知青中，依然演绎着复杂激荡的思绪，有背景、有门路、有办法的人都走了。最后依旧还有一部分知青留着那里，据统计，最长的有八年，个别的终身在此。那里寂寞又孤独，山峰的小道弯弯曲曲穿过一片开花的茅草地，还有许多山柳树遮遮掩掩，又美又静又神秘，许多知青把伴随着心灵战栗的足迹留在那小道上了。最痛的痛是原谅，最黑的黑是绝望。是你苍白了我的等待，讽刺了我的执着。沿途的风景我，只能边走边忘。
夜，还是那么黑暗，月，还是那么明亮，风，还是那么轻柔，而我却已是昨日黄花，渐渐地凋零在岁月的渡口。知青的那一段经历都是唯一，无论是悲伤还是欢乐总会醒来。心的远方，是秋的大美且沉静的色彩，它将一层层地撩开迷人的面纱，清晰地融入到我的眼里，连同那些过往，都将成为一路珍惜！此刻，我想，只有宁静的心灵，才能发现意想不到的美。秋天该很好，倘若有你在场！
草于20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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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4-9 08:2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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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4-9 08:4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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