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石钟山人 于 2017-4-15 09:52 编辑
春节联欢会
“金鸡报捷去，玉犬迎春来。” 一九七〇年春节来临，乡村处处杀猪捕鱼，鞭炮声此起彼伏，一派喜气洋洋过新年的氛围。 除夕那天，江鸣应排长聂群东邀请到陈家舍参加三班的“革命化春节”，先吃了一小碗碎米煮菜叶的“忆苦饭”，然后是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地道沪海菜。江鸣万万没有料到，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美女何招娣竟然有一手好厨艺，红烧、生煸和滑炒五花八门，煨出的浓浓汤汁香味扑鼻，聂群东和江鸣、何绍平吃得津津有味、连声叫好。袁阿宝、何来根和江鸣三个“酒鬼”喝得脸红脖子粗，平时“三鞭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何来根也是吆五喝六地喊个不停。系着蓝底白花围裙的何招娣喜滋滋地看着自己那个扯起喉咙叫喊的弟弟，秀美的脸庞上露出了很好看的笑容，惹得江鸣时不时地眯缝着眼睛瞄两下。 吃完年夜饭，接着就是三班的春节联欢会，大家轮流唱歌，由袁阿宝吹口琴和江鸣吹笛子伴奏。 排长聂群东带头唱了一首《革命人永远是年轻》，一帮“海佬”热烈鼓掌，江鸣却撇了撇嘴，心想：“鼓么事掌？跑调都跑到美国去了！” 班长桂群英大大方方地唱起“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只有风儿在轻轻唱……”江鸣的笛子吹得很起劲，因为这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是他最喜爱的苏联歌曲。 轮到何招娣了，她有点害羞，喝得满脸通红的何来根不管不顾地就把亲姐姐就卖了：“叫你唱你就唱，扭扭捏捏不像样！”搞得大伙都哄笑起来。 何招娣瞪了弟弟一眼，用沪海话开始了轻轻地哼唱：“我失骄杨君失柳，杨柳轻飏直上重霄九—……”歌喉婉转动听，江鸣和袁阿宝都停止了伴奏，静静地听着。 歌声刚刚停歇，何来根一声怪叫：“唱得好不好哇？再来一个要不要哇？”这家伙实在是喝多了，把自家姐姐卖了一次还要再卖一次。 性急的袁阿宝抢着说道：“我也来唱一首沪海歌，大家欢迎！” 掌声“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得到解脱的何招娣松了一口气，对着傻里吧唧的弟弟翻了一个白眼。 袁阿宝扯起破锣喉咙吼道：“六月里咯瘌痢头真可恼，苍蝇叮来蚊子咬，杨哩杨柳青呐——” 几个“海佬”有节奏地拍着巴掌，齐声念道：“人民政府发号召，消灭四害最重要——” 接着是齐唱：“哎哎哟，瘌痢头听了哈哈笑！” 这首著名的沪海杨柳青调《瘌痢头》随着知青下放而流传甚广，可以说沪海知青下放到哪里，哪里就会唱起这首歌，尤其是江南乡村多发这种俗称“癞痢”的黄癣病，蛟桥一带姓徐姓余的村庄很多，当地就有民谣：“徐家癞痢多，余家癞痢窝。”当地还有一个很出名的谜语：“兄弟十个上雪山，八个辛苦两个闲（hán）；去时白雪纷纷下，来时红日落西山。”谜底就是“瘌痢抓头”。 聂群东听懂了大致的内容，赶忙摆摆手，说：“别唱了别唱了，这里的瘌痢头很多，唱出去不好，群众会有意见的，以后不要唱哈！” 袁阿宝嘻皮笑脸道：“没关系，他们听不懂。” “我能听懂，他们也会听得懂，我说不要唱就不要唱！”聂群东严肃起来。 桂群英忙说：“我们听排长的，以后不唱了。”几个人纷纷点头。 江鸣接上话：“下面请伍志东唱首歌，大家说好不好？”众人赞同，齐声说“好”。 志东笑着说：“我是个鸭公嗓子，唱歌很难听，给大家朗诵一首领袖诗词吧。” “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看万山红遍……” 伍志东的沙哑声音带点儿磁性，抑扬顿挫的声调很有点儿韵味，特别是念到“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时，右手一挥，头发一甩，显现出一股潇洒超脱的豪迈气概，赢得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轮到江鸣了，他也不客气，把笛子放在嘴边，吹起了大家耳熟能详的《我是一个兵》，袁阿宝赶紧吹起口琴助阵，大家也跟着唱起来。 聂群东环顾四周，“咦？何绍平哪去了？”估计那家伙怕大家要他唱歌，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地溜走了 。 在乔惠玲和徐佳佳各唱了一首歌后，三班的春节联欢会就在江鸣领唱大家合唱《红军不怕远征难》的歌声中圆满结束。 江鸣跟着排长走出大门，聂群东松了一口气，边走边说：“今天算是顺顺当当，我还真担心他们又会唱那个什么‘蓝蓝的天上’啊！” 好像是回应他的话，身后传来了一阵歌声：“蓝蓝的天上，白云在飞翔，美丽的扬子江畔是可爱的南京古城，我的家乡……” 聂群东和江鸣对视了一眼，苦笑着加紧脚步，飞快地跑掉了。
| 
发表于 2017-4-15 09:49:01
收藏
楼主
发表于 2017-4-16 09:1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