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居住在,离医院只隔一条小街的巷子内,是医院租用的国家公房,两楼砖木结构的老房子,大门日夜敞开,以方便医护人员日夜班进出,以及紧急救护时无障碍。小陈领他沿板梯上了二楼,来到黎明房前敲门。 “黎老师,我是小陈,你的同学来找你,请你起来上医院,有急救。”说着,她对洪清说,“我马上回去,你在这等着。” “谢谢您!” 近晨四点,尚在梦中的黎明听得有人喊叫,拉亮电灯,穿着内衣走到门边,问:“谁呀?” “是我,明明。”洪清急切地应着。 黎明心想,不会是梦吧,打开房门,惊喜的她一把抱住他,“不会是做梦吧,爱清,你怎么会在这里?” 洪清从她的怀抱中滑跪在了木楼板上,哭着说:“明姐,不是做梦,我们是来请你救命的。” “起来,起来,慢慢说。”黎明无力地拉着他。 一边着装,一边听完他的叙述,黎明问:“孩子在哪?快带我去!” “在你们急诊室。” 黎明拿起话筒,拨通电话:“喂,急诊室吗?谁值班?” “你好!是黎老师吗?我是小刘。” “哦,马上准备插管手术,我就过来。”她放下电话,转向洪清:“你们是怎么搞的,会出这种事故,这是古今中外罕见的奇症啊。” “我只顾安心复习,小鬼天天跟随奶奶进出,就在猪场内外自由玩耍,无人管看。大队的短命鬼医生又将废弃玻瓶垃圾随便堆放,幼儿无知,哪知道这是要命的东西啊。也只怪我命运不好,枉费了半年时光,又一次辜负了你的期望,我的大学梦,算是彻底地破灭了。”他看着正在更衣的她,无奈地说着。 “把他交给我吧,让姜娜留下照顾,你赶紧回去,参加明天的考试,两天考试完了再过来,好不好呢?你不能丢了这次机会呀!”黎明回过头看着他说。 “都这样了,我哪还有心思去考试啊?我算看透了,我命不好啊。人抗不过命啊,我认了,谁让我投胎农家呀,这是天意啊,天意不可违啊!”他摇着头,泪水唰唰地向两边甩出。 换好衣服的她,“先不说这个,先看看孩子,快。”说着推出洪清,顺手带上房门。 俩人一路上草草地说了点分别后的情况,说着就到了医院。孩子已被移入手术室,并由护士们做完消毒,麻醉等准备工作。 黎明让洪清在外等着,自己火急火燎地冲进去,洗脸洗手,更换手术衣裤。然后再洗手消毒,佩戴手术手套。她娴熟地用左手小鱼际,轻轻地向后推压,仰卧在手术台上的病孩下巴,以顶高气管,右手接过护士递过来的手术刀。左手食指尖定位着尚未成形的小喉结,拇指中指固定住气管两侧,右手的刀尖垂直于环状软骨,迅速垂直划开,二至五气管环外幼嫩的皮肤。她又快速调转刀子,用刀柄剥离开气管外软组织和甲状腺峡,暴露出了雪白的气管。刀尖刺入第三环下,刀刃转向上,挑切开二三两环。旁边的护士换出她的左手,张开手术切口,超常规地给他置入了中号不锈钢气管套管,套进夹垫,轻轻地拧紧外固定螺帽。 “好了,把周围檫檫干净。”她对旁边的护士们说。 黎明又接过推过来的支气管内窥镜,顺着套管慢慢地捅进幼小的气管内。根据爱克斯光片子的提示,她把镜头偏入右支,在右支气管入口下方不远,就看见了清晰的安瓿瓶底。这下可傻了,又光又滑、又平又大的瓶底,怎么也夹不出来。她一边试着一边想着,示意护士将他变换体位成左侧位,并慢慢抬高他的下身。想凭借地心引力,使它从狭小的支气管,滑跌回粗大的气管内,再想办法。 果然见效,不久它回到气管内。右支气管入口的堵塞排除了,呼吸状况得到改良,过不了一会,原先憋得象猪肝样的小脸慢慢的红润起来。 累极了的黎明,稍息一会。她喝了口护士喂的水,闭上眼睛沉思。突然她吩咐护士:“注意定时吸痰。”猛地一拍双手,“有了,可以试着吸它出来。”马上起身,重新回到手术台,利用内窥镜的吸痰功能,试着边吸边拽。 “哈,天助我也!”黎明脱口而出。瓶底被吸着拉出,搁在钢套内弯处,黎明马上示意并接过,平口镊子一夹,玻瓶出来了。带着鲜血痰液的玻瓶,摆放在白白的消毒纱布上,可一看,只有三分之一。原来小小孩子的剧烈咳嗽,竟然使玻璃瓶子破碎了。 黎明强撑着疲惫的身躯,重新探进镜管,用虾钳一片一片、一点一点地,又夹出了许多玻璃碎片。麻醉剂时效近过,孩子即将醒来。 “把碎片保管好,找一支维生素B-12,对比看看还差多少没夹出来,隔两天再次手术。”黎明脱了手套,边摘口罩边对助手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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