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脸红了 （旧作）

张翟西滨

我的脸红了

       无论工作中遇到什么问题，争归争，吵归吵，可我很少脸红。即使过年酒喝多了，亦不上脸。岂知，遇到这么一件事，颇有感触。

       我所在的车间有位失足青年，是我们团内重点帮教的对象。虽然他犯了罪，可他本人有一大爱好，嗜书如命，喜爱文学。当年，我任车间团总支书记。一天，我把他叫到跟前攀谈起来，我对他说：“咱青年人有一定的爱好很好，尤其在文学方面你自学的精神值得我学习，不过你今后要是能不断地加强自己的思想修养，安心自己的本职工作，那就更好不过了。”他向我说了许多心里话，也深感愧疚和自责。最后他直爽地对我说：“我这人也不好说大话，今后一定像奥狄浦斯王那样……”我一听忙打断他的话很不高兴地说：“唉，还当什么‘王’呢？好好干吧。”他听我说这话，很懊丧地回了句：“唉、瞌睡人唤不醒瞌睡人。”没等我反应过来，他扭头即走。看来此次谈话“扫兴而归”呀！

       不过，他为什么扭头便走呢？难道是我话中有错或态度生硬？真有点百思不得其解。于是，我不顾炎热的盛夏，又来到他家，他看我一番真情诚意，终于告诉我，他走的原委：原来，他所说的《奥狄浦斯王》是古希腊三大悲剧家之一索福克勒斯的一部杰作。说的是奥狄浦斯王诞生前，神曾预言：他将杀死自己的生父，并娶生母为妻。奥狄浦斯从小在异乡长大成人，他用了一切办法避免这个预言的实现，但是他仍无意地成为杀死生父的凶手，成为生母伊卡斯的丈夫。当贤明、正直的奥狄浦斯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他绝望地刺瞎了自己的双眼。全剧向人们揭示出这么一个道理：奥狄浦斯不自觉地犯了罪，但他却能自觉地惩罚自己。这样，他在道德上就比那些无顾使他受罪的神要高尚多了。回头再说这位失足青年，他正是不想用人们常说的：“重新做人啦”、“洗心革面呀”来表白自己悔罪后的醒悟，而是借用了奥狄浦斯王这个形象，来抒发自己的内疚。这有什么不好、又有什么不对呢？

       当我从他家出来，已是夕阳西下，晚霞映红了天际。真的，那一刻，隐隐约约我感到自己的脸也红了……

（题图选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