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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荒记*忆1----列车倾斜着开出北京站 ▼
标签： 北大荒 知青上山下乡 分类： 北大荒轶事
一九六八年，六月的一天，负责我们班军训的解放军找到我，明确告诉我青海第二机床厂不让我去了，让我去北京市粮食局，彻底打破了我这一两个月来去青海的美梦。而我，也断然拒绝了他让我留在北京就业的好意，明确告诉他：我去北大荒。由此，开始了我22年的北国之旅。
临行的前一天，我开始用一个小本子简单地记我每天经历的事。期冀着多年以后看着这小本子里简单的“记”，能够“忆”起许多的往事来。把这记与忆写下来，就是我的北大荒记*忆。
北大荒记*忆1----列车倾斜着开出北京站
一、列车倾斜着开出北京站
记：1968.7.2 二 晴
早十点半，火车开出北京站
1点五分到达天津，停车约1小时。
约8点5分，到达山海关。
忆：
六月初，我谢绝了王启光让我去粮食局就业的安排，也死了去青二机的心，当时就毅然告诉他我去北大荒，他好意地对我说，你先别自己就说去北大荒，回家跟家长商量商量再说。我当即横眉立目气哼哼地对他说，青海去不成我就去北大荒！
过了一两天，学校在前厅南边走廊上公布了去北大荒的名单，第一个就是我的名字。然后就是领钱，买帆布箱，准备行装。7月2日那天怎么去的北京火车站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同学们排队进了站，列车停在第一站台，送行的亲人们都站在离列车十来米远的地方，应该是有维持秩序的站务员不让他们靠近列车。
我排队往车厢门口走时，在人群里看到了我的母亲、哥、姐、姐夫。10点钟左右，我们拿着乘车证顺序上了火车。
北大荒记*忆1----列车倾斜着开出北京站
（这是Wpj同学保存的乘车证）
上了车，同学们都老老实实地按车票印的座号规规矩矩地默默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互相瞅着。我坐在靠站台这边的窗前，和对座的同学把窗户抬了起来，我在站台柱子旁边的人群里看到了我的母亲、哥、姐、姐夫。
我想起了跟王启光说我去北大荒的那天，回家后二姐严厉地对我说，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回来问问家里，不问问妈呢！母亲马上接过话茬说：去就去呗，你不去，我不去，总得有人去呀！汉平想去哪就让他去哪吧。
母亲的话让我非常地感动。我的母亲那年已经五十多岁了，平时很少出远门，像北京火车站这么远的地方更是很少来，那天为了送我，她穿了一件新的浅灰色的确良上衣，一条蓝裤子，慈祥的脸上没有悲伤的表情，她只是用温柔的眼光远远地看着坐在车窗旁的她的第六个孩子，就要离她远去的三儿子。
她站在人群里，丝毫没有特别的地方，也不引人注目，因为整个站台上的人们所穿的衣服，都是蓝、白、灰这几种颜色，间或夹杂着一些褪了色的黄和新的草绿。
我远远地看着母亲，忽然好像看到了母亲头上的一丝白发，我不忍让母亲这样长时间地站着送我，我想让他们赶紧回家去，于是我冲着哥哥招手，哥哥绕过了维持秩序的站务员，到了窗前，我说了让他们回去后，哥哥和母亲、姐姐、姐夫退到了更远一些的地方。
为了让他们走，我把身子探出了窗外，冲他们挥手，这时，我看到了站务员维持的线已不复存在，送行的人们已经几乎拥满了列车的每一个车窗，而从车站候车楼的墙到列车之间的整个第一站台上全都是送行的人们，有许多人匆匆地挤到了车窗前，和车上的人说了几句话，又赶紧挤出去，把窗前的地方让给别人。
我一转头，看到了我的同班好友Wys趴在旁边的车窗上已哭成了泪人，车窗外，站着他的母亲和两个妹妹，也在陪他落泪。他的母亲拍着他的手背，小声地劝着他，叫他不要哭。再往两边看，几乎所有的车窗内外，都有人在哭泣。
这时，我感到了有人在拍我的后背，并听到了几个同学在说着：让我们看一看嘿！你都多长时间了！别总你一个人看那！我赶紧再向远处的母亲、哥、姐、姐夫最后挥了挥手，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身子缩进了车厢，车窗立刻被同学们挤满。
车厢内，早已不是刚上车时的样子了，放眼望去，所有的人都挤到了靠站台这边的车窗前，头已伸出去的继续还在外边，头没伸出去的，焦急地扒着人缝往外看，呼唤着把头伸到外边的同学换一换，让一让，车厢的那半边，一排排的座椅，全都空着，好像这节车厢没有人一样。
我一回头，发现了在我站着的这一座位格里，在不靠站台的那一侧，静静地坐着我的同班好友Zyf。
Zyf旁若无人地安然自若，使原本还想扒人缝往外看的我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你家里没来人吗？”我问Zyf，“来了，刚一到车站时我就叫他们回去了。”
Zyf神色自若地回答。他的神情让我想起了“男儿有泪不轻弹”。
我还想再和他说什么，忽然感觉到了身体轻轻地一晃，“开车了！”我说了这句话就站了起来，扑到了站台那侧，我手扶着前边同学的后背，从同学们的头顶上方隔着两层挂满灰尘的玻璃往外看，我看到了站台上送行的人流在向出站口流动，看到了我的母亲、哥、姐、姐夫，一晃就再看不到他们了，看到的都是抹着眼泪的人，跟着车跑的人... ...,一回头，又看到了十分镇定的人。（这个十分镇定的人，后来成为了著名的社会学家，北京大学的教授）
Zyf一人坐在车厢的那一侧，整列车的人都涌在靠站台的这一侧，上午10点半，列车向左倾斜着开出了北京站。
（秋枫转自流水的博客）
2017年11月26日
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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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1-26 17:5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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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1-27 07:5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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