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行证的风波
小华
我十七岁那年,远离上海和父母,下乡去了云南。 农场的知青,两年可以享受一次探亲假。连队的知青都已陆续回家探了亲,1973年,终于轮到我可以回家探亲了,连队让我顺便护送上海女知青阿芳回家分娩。 启程那天早上,我和阿芳从勐龙搭乘拖拉机,颠簸了几个小时,一路风尘地来到了景洪。 中午烈日当头,我俩来到了车站,坐上了去昆明的长途卡车。车上挤满了回家探亲的知青。 车子刚起步时速度较慢,突然窜出一个人来,疾步如飞地追上车子,双手拉住车厢的后挡板一跃而上,敏捷地爬上了车子,在我旁边挤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我定睛一看,原来是我们连队的男知青,便好奇地问:“小五子,你去哪儿啊?” 小五子神色自若地说:“我也回上海去呀!” “你不是已经回去过了吗!” “家里有急事!” “连队好像没有批准你回去啊!” 小五子支支吾吾、含糊其词,说话间车子开到了澜沧江大桥停了下来。 澜沧江江水波涛汹涌、水势湍急,两岸群峰耸立、悬崖陡壁,横跨两岸的百米大桥,是进入西双版纳边境地区的重要关卡,设有边防检查站。 守卫大桥的解放军战士,上前叫车上的人把通行证拿出来。知青们都把通行证拿在手里高高举起。我刚掏出了通行证,冷不防小五子一把从我手里抢去了通行证,并用力把我按倒在地,快速地抓了几只同伴的帆布旅行袋,压在我身上作遮掩,只露出两个鼻孔让我呼吸。 小五子突如其来的举动,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又气又怕,吓得心蹦蹦乱跳,连大气都不敢出。小五子却脸不改色心不跳,镇定自若。 有位战士站在车头驾驶室的踏脚板上,叫大家把通行证挨个传过去检查。检查完毕,他扫视了一下车厢,没有发现问题,也没有发现我,就跳下车挥手大声地说:“放行!” 车离开桥头后,小五子惊喜若狂,立即掀掉了我身上的旅行袋,把我拽起来坐在他旁边,并把通行证还给了我。 我愤怒极了,责问他:“你怎么能这样,如被查出来你是逃回去的,会连累我的,咱俩都走不了!” “哈哈!”小五子不以为然 ,冲着我诡异地一笑。 第二天晚上,车子到了思茅,又停下来检查,公路哨卡的几位解放军战士,朝着我们的车子走来。我用手紧紧地捂住放通行证的口袋,生怕小五子又要来抢。昨天抢通行证的那一幕,车上的知青都看在眼里,也提防着他。 小五子一看事情不妙,趁着天黑解放军战士不注意,翻身跳下车,躲到路边的树丛中,装模作样地去解手,再次蒙混过关。 等解放军战士检查完一走,小五子又迅速地爬上了车,若无其事地跟大伙谈笑风生。 第三天,在车子开往昆明的路上,小五子感到有点对不住我,怕我回去后向指导员反映这一情况。一路上不断地向我献殷勤,把坐在前面驾驶室里的昆明知青给撵了下来,叫我坐到驾驶室里去。那位昆明知青虽然一脸地不高兴,但见小五子满脸横肉、人高马大的,心里也害怕,只好坐到后面车厢里。 我心里有气,也不会像小五子他那样霸道去抢人家的座位,就说:“阿芳有孕在身,让她坐在驾驶室里吧。" 小五子身无分文,途中叫大家掏钱供他吃住,车上的人无奈只好轮流买单。 经过四天的长途跋涉,抵达昆明后,我和阿芳坐上了去上海的火车。又经过三天三夜的车马劳顿,终于到了上海北站,我把阿芳送回了家。 小五子在上海家里待了一年多,又若无其事、大摇大摆地回到了连队,挨了顿批评后,最终不了了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