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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本苏联著名作家岡察尔写的《旗手》,作者以高超的艺术概括力,描写了苏联军队,把欧洲人民从德寇铁蹄下解放出来;描绘了苏联战士为人类的幸福和自由,所发挥的最高度的英雄气概。揭示了苏维埃人的精神面貌和道德力量,显示了他們对祖国无限的爱。书中的主人公,是一些平凡的苏联人民,他們是爱好和平的劳动者,同时也是愿为国家献出一切的英勇战士。他們历尽艰险,彻底打垮了希特勒匪徒,把欧洲人民从法西斯的镣銬中解放出来。他們高贵的共产主义道德品质和钢鉄般的意志,是我們学习的光輝榜样。我被书中的情节所吸引,所感动。真奇怪,在这个深山老林中,在这个偏僻落后交通不便的地方,我竟能通过书本,了解到遥远的苏联,甚至欧洲的风土人情;在和平环境中,我竟能通过书本,嗅到那硝烟弥漫的战场味道。这书啊,真是个妙不可言的好东西,它把我寂寞的时光,变成了丰富多彩的世界。天黑了,我开始热饭吃了。饭后,烧好开水,又烧些洗澡水,关上大门,拿好换洗衣服,又在屋里烧了一堆火,开始洗澡了。洗过热水澡,人轻松多了,反正明天不上工了,可以睡个懒觉,今晚好好看书吧。
卧室里亮起两盏台灯,可亮堂了,刚看了几页,有人喊开门。没想到队长来了,他进来后,关上大门,进了卧室。我把他让到小桌边,拿板凳让他坐下,又出去倒碗水端给他。吹灭了一盏灯后,屋里暗了些,队长四下看看说,在看书啊。我含含糊糊的应了声,我爱看书,在队里都知道的,不过大都不识字,不知我看的什么书。陈嘉芳队长笑着说,你和东莲的知青,到前畈的知青那儿去看看,我想知道他们队里对他们怎么样,我要是做的不够,可以改的。想不到队长竟有这样的想法,真是个好队长。我把去前畈的事说了一遍,特别是王士胜、小吕两个人在一个队里,队里对他们的照顾,以及苑月惠一家三口,在另一个队的情况,都说了。最后我说,我们队对我是很好,他们都很眼红呢,就是一个人他们不习惯。队长苦笑着说,队里条件不好,没有他们那儿富裕,他们那儿是余粮地方,在我们队你受罪了。听了队长的话,我很感动,队里对我的好,我是永远不会忘的。
队长陈嘉芳真是个好人,他出身赤贫,是共产党,毛主席,给他分了田,分了地,翻身作了主人。他思想先进,五十年代入了党,又是大队党支部委员,生产队长。所以,他凭着朴素的阶级感情,对上级交的任务,对党的政策,号召,运动,都不折不扣的执行。所以对知青下放,他支持,欢迎。我刚到大队,他就把我“抢”来了,后来,他在队里一再要求大家要照顾我,因为我代表了知青。是毛主席号召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因为他老人家还说了,各地农村的同志,要欢迎他们去。所以,他对我这个全大队唯一的知青,格外关心,要以队里实际行动,支持毛主席的号召。下放到西莲大队上畈生产队,这是我的幸运,对队长,对绍信大伯,对队里的人,我不会忘记的。第二天,第一次不用闹钟,直接睡到天大亮,我才起床。平时洗漱后就要烧饭,吃了饭好上工。现在不用出工了,干脆吃两顿祘了,省一顿大米,还省烧一顿饭的事。这不上工,还不习惯了,没事干,把昨晚换下的衣服洗了,晾好衣服后,我去大队汇报四类分子砍柴的事。来到大队部,刘道海营长、石尚云会计和孙习如主任都在,还看到有的四类分子,低头问刘营长在哪儿砍柴禾,刘营长板个脸跟他们说在哪片山上。等他们都走了,孙习如主任说,小甄,你来了,冬闲了不回家啊。我说,队里刚放假,我想过几天再回去。刘营长说,都来了,你们队的人怎么还没来。我笑着对刘营长说,营长,我就是来说这个事的,我们队五保户罗老奶奶的柴堆没柴禾了,我让队里的四类分子给罗老奶奶砍过冬柴禾了,队长让我来问问,看行不行。刘营长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石会计和孙主任,说,给五保户砍柴我看可以,你们看呢。孙主任和石会计都说可以。刘营长说,那好,那你负责看管他们,要干滿七天啊。我说,行,我马上回去看着。我在大队部转了一会,又到大队部旁的大队医疗室看看。医疗室里只有江守群医生在,打过招呼后,我又回到队里。
到潘岭头看了下,有十几个人在山上砍柴禾,其中就有队里的四类分子。队里冬季砍柴,一般是上午砍柴,边砍边梱好,中午回家吃饭时,带一挑柴禾回去,不空手。吃过饭后再来时,只带个肩担(两头带铁尖的挑柴工具),把上午砍下梱好的柴禾,都挑回家堆好,什么时候柴禾堆子,堆大了高了,足够烧一个冬天了,才祘结束,一般每户都有两个大柴堆,每堆都有三千来斤。所以,那时山上树林子还没有现在深呢,因为刚长起来,当年就被砍了当柴禾,怎么能长得起来,好在是年年砍年年发。从潘岭回到保管室,早饿了,赶紧烧饭吃。早上没吃,中午就能吃些,两碗米煮的饭,吃了一大半也没吃饱,若再吃,晚饭还得再烧,想省点米,也不容易呢,祘了吧,留着下顿吃吧。饭就放在锅里,碗也不洗了,先看会书再说吧。看起书,我又忘记了时候,直到有人挑柴禾来到保管室门口,问我柴堆在哪儿。原来,他们挑柴禾来了。我把他们带引屋后的柴堆边,让他们在边上堆好。他们堆了后,又去挑了。我回到保管室,看看这些人走了,都五六十岁了,其中有一个代他母亲来的,叫???。戴个四类分子帽子,整天低头话都不敢说,连家里子女也抬不起头,真是人前矮一头。可他们在队里劳动也积极啊,对人也挺和善的,我怎么也想不出,能把他们与周扒皮,黄世仁,刘文彩这些恶霸地主联系起来,可他们偏偏又是呀,这阶级斗争也太复杂了。
远远的,又看到他们又挑柴禾来了,堆好,再去挑。我想了想,营长让我管他们,怎么管呢,也不需要,该怎么干他们会干的。想到这,我开始刷锅烧水,烧开了水,冲好两瓶水,再烧开水,在瓦罐里泡上茶,放在锅台上,拿了几个碗放在一边。等他们在屋后堆好柴,下来经过门口时,我对他们说,来,歇歇,喝口水。他们抬起头,看看我,迟疑了一下,也不吭声,低头进了保管室,看到瓦罐和碗在锅台上,自已倒碗水,坐在板凳上歇着,喝水。休息一会,他们又不声不响的走了。我看他们走了,锁上卧室门,到屋后柴堆看了看,索性到新上队下放户老芦家去玩。老芦一家人都在,可气氛不对劲,很沉闷。老芦看到我,只说了声,小甄,你来了,就低头不吭声了。我以为又是和队里闹予盾,就对他说,老芦,陈嘉如书记不是到队里给你们开过会了吗,队里还欺生。老芦老婆给我倒碗水递给我,两个人都不说话。我看话说不进去,就说,我到老院子看看,你们在家。老芦随我一起出来,快走到老院子时,他说,小甄,这儿我蹲不下去了,打祘换个地方搬走。我见他语气坚决,只好说,你好好想想,搬到哪里都一样的。他说不管搬到哪,都不在这儿蹲了。说完,他扭头回家去了。我十分不解,带着疑惑来到绍信大伯家。绍信大伯家只有大妈带着小妹和小弟在家,大妈见我去了,很高兴,招呼我坐下。我一问才知,他们父子仨人都在老院子后的山场砍柴禾,看来队里人都去砍柴禾去了。寒冬还没到,山头上的人家都开始烤火了。看来,这十来天,家家都忙着砍柴呢。西莲花山一来山头上是冷些,二来人们的衣服实在是太单太少了,大部分人都没有棉衣,甚至有的人家只有一件棉衣,谁出门有事谁穿。我又回到保管室,看到屋后的柴堆又多了些。看书看到下昼时,他们又挑柴禾来了,当他们再从门口走时,我对他们说,今天就干到这儿,明天再干吧。天擦黑了,开始烧饭。我直接把剩饭和锅巴都倒在锅里,放上水,开了,多煮一会,干稠的烫饭好了,就着咸菜吃上三碗。
屋后的两个柴堆很大,一个是给五保户罗老奶奶的,一个是我和队里用的,几乎够用一年。这几天,因为不干活,我把每天干活时煮饭堆高的两碗米,有二斤多,削减为两平碗,可能不到二斤,吃三顿改为两顿,中午吃干饭,晚上连锅巴带饭,放上水煮烫饭,菜基本是咸菜,虽说没吃饱,但也没饿着,大半饱吧,比起缺粮户一天只吃一顿,这祘什么。不敢放量吃,我怕吃惯了,回到梅山姐姐那儿,这一天二斤多米的饭量,家里肯定吃不消的,我母亲也会发愁的。看管四类分子砍柴的事刚结束,大队又通知下午去开会。到了大队部,陈嘉如书记,孙主任和刘营长都在,还有其他队的七八个人,其中还有沙地队下放户郑启云和老薛,这开的什么会?我们在大队部的大厅里,围着火堆,陈嘉如书记说,今天开个阶级斗争积极分子会,大队研究决定,明天睌上在大队部,召开批斗阶级敌人的大会,每个队能来的都要来参加,你们都是队里的积极分子,每人都要在批斗大会上发言,发言稿子你们准备一下。他又对刘道海营长说,明天上午你负责通知武装民兵,吃过晚饭后,把定下来的十个阶级敌人押到大队部,批斗时押到场。刘营长说行,陈嘉如书记又让孙主任说几句,孙习如主任说,刚才书记都说过了,明天晚上开会,你们发言要积极主动,与阶级敌人作斗争,不是请客吃饭,不要客气,发言稿子可以在这儿写,也可以回去写。他说完了,陈嘉如书记又问我们可有说的,有人说,我们字都认不了几个,怎么写的好批斗稿子,怎搞。他这一说,都嚷嚷着说写不好。大队干部互相看看没说话,我说,我就在大队写,这儿有报纸可以参考一下,大队领导也可以把把关。这一说,大家都说对,就在这儿写。大队干部也说行,并拿来报纸参考。我拿了两张报纸,说是参考,其实就是抄,那时的报纸,几乎所有篇幅都是各类阶级斗争,批判封资修的文章。我把报纸上登的,再结合农村的,胡编乱抄到一起,凑合着写了两页纸,拿给陈嘉如书记看,他看了说行,好的很。并让我念给大家听听,让大家按这个样子写。折腾了一下午,每个人的稿子都写了,念了一遍。有四五个不识字的,但不怯场,陈嘉如书记就让他们说说,说的也不错。最后,陈嘉如书记又安排我和郑启云,负责在台上领大家喊口号,也就是把批斗大会搞得热烈些,要求我们回去后,稿子要多念几遍。可见,大队对这次批斗会很重视的。回去时,我到队长家,向队长说了明晚开批斗会的事,陈嘉芳队长说,下午接到大队通知后,他已经通知全队了,明晚吃过晚饭,每家能去的都去,在保管室集中,一齐到大队部去。
第二天,我早早的吃了晚饭,又念了二三遍批斗稿子,烧好开水后,等队里人来集合。天还没黒,队里的几个年轻人就来了,冬闲没事天天砍越冬的柴禾,快结束了,一个个彼此打着招呼,在保管室里来回转着,叫我吹吹笛子,我也没事干就吹吹笛子,自娱自乐吧,和大家在一起很高兴。人越来越多,队长来了,绍信大伯也来了,还有些小孩子也来了。队长皱着眉头对绍信大伯说,这么多人。绍信大伯说,冬闲在家没事,批斗会一年就开一两次,都想去看看热闹。西莲花山是太偏僻落后,不通车,不通电,听不到广播,看不到电影,更看不到戏,连说书的都不来这里,没有任何文化娱乐活动。在那个文化荒漠的年代,可想而知,西莲更是荒漠中的荒漠。所以,这批斗会,竟然是看热闹的活动了,真是荒谬。看看人到的差不多了,绍信大伯说,大家别说话了,队长给大家说几句。屋里静了下来,队长严肃的说,今晚去大队部,参加批斗阶级敌人的大会,大家要严肃点,把小孩子看好,不许乱跑乱叫,没散会,不许走,今晚我们队的下放学生还要发言呢。队里人一听,很兴奋,大队开大会,我们队还有人上台发言,好稀罕啊。绍信大伯说,到时候了,我们走吧。大家一听,纷纷走到门口,点起火把。所谓的火把,并不象电影,电视中的那样,火把火舌多长,照的很亮。而是用藤蒿条扎在一起的,有扫帚把子粗,用火点着,但又不让它起火舌,不然很快就烧完了,而是让它熄火,用熄火后的亮光照路,还要不时的摇一摇,摇的火星乱窜,以防它完全熄灭。我们一起出了门,我打着手电筒,给队长和绍信大伯照着路,走在前面,走过彩门那儿,向后一瞧,只见后面田埂路上,火把乱舞,金星迸发,象一条长长的火龙,在黑黢黢的田野上上下翻腾,小孩子们高兴的又笑又叫。火龙越来越长,新上队的人在后面接上了。沿途,还有不少人也到大队部开会,也加入到队伍中,在小店子转弯快到大队部时,上个小山坡,回头看看,长长的队伍,火光舞动,颇为壮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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