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园

戎小熊

下 园

下园是南戴河小区旁的一块荒地

离着小区二三百米远，妻子

用了几天时间把它开垦出来

变成了一个菜地，取名

“下园”。下园非常适合种菜

无论种什么都长得出类拔萃

丢几粒萝卜籽，长出的萝卜

甜得赛过了鸭梨

我喜欢下园，若三两日不见

心里就空落，情绪就烦乱

茶饭不香，睡眠也会不佳

哪怕是夜色已深，我也要

深一脚浅一脚去下园看看

吸几口清凉的带有淡淡农家肥

味道的空气，心情也会像

月光一样疏朗起来，脚底也异样

似乎升起一股麻酥酥的感觉

是地气的滋养吗？人离了地气

就如同吊在空中的秧苗

这是民间的说法，我深信不疑

今夜明月高悬，薄纱如幕

菜吐芬芳，瓜散馥郁

草虫低吟，坠露有声

真让我不知今夕，乐而忘返

早晨起来，脸也顾不上洗

像被无形的绳牵着，直奔下园

这下园新鲜得像被水洗过

顶花带刺的黄瓜，惊叹号似的

挂在竹竿上，矮状的茄秧上

沁着水珠的茄子神气十足

披了一身白毛的冬瓜

傻乎乎地卧在地上

红辣椒、绿辣椒，躲躲闪闪

像在林中捉迷藏的孩子

妻子来了，用巴掌大的小锄

蹲在地上除草，有轻有重

有缓有急，动作娴熟富有韵味

平仄平仄平平仄，让人想起

北大荒知青在大田里劳作

时的情景。那时干活都是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别愁气氛不活跃，情绪不高张

双方隔着豆垄，眉来眼去

言来语去，情趣之浓

尤其是哪脱口而出的俚语

北京话、上海话、天津话

温州话、杭州话搅在一起

书斋里的人搜肠刮肚也想不出来

下园就是一幅天然的画作

但它远不止一般意义上的画作

它能化解人的忧愁烦恼

使之不能形成病灶

它能补充人的热情

使人不至于冷漠冷酷

它能净化人的心灵

使人远离扭曲和龌龊

疫情三年，我再没去过下园

它又变成了一片荒地

如今我唯一能做到的

就是把下园装进心里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和它悄悄对话

龙行天下

自家的田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