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年祭

直罗老赵

难忘的四十五年

四十五年前：

记忆中的一九六九年初：

一九六九年一月十九日上午十点整，北京站第一站台，一列绿色的列车在敲锣打鼓的欢送声中拉响了汽笛，刹那间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整个站台， 列车缓缓的在哭声中驶离了站台。车上一张张稚嫩的脸茫然的看着就要离开的北京。

一九六九年一月二十日下午四点十五分，列车一声长鸣来到了铁路的尽头，停靠在铜川站里，站台上稀稀拉拉的欢迎人群挥舞着五颜六色的小旗欢迎这一群有着娃娃脸的下乡知青，他们排着并不整齐的队伍来到铜川某中学的教室，晚上吃的是白面馒头大肉烩菜。

一九六九年一月二十一日早六点四五十辆军用布篷卡车马达轰鸣，车轱辘上绑着铁链子停在学校门前，二三十个人乘坐一辆卡车上路了，车上的温度比室外还要冷，冻得车里的人们脚都没了知觉。

一九六九年一月二十一日中午汽车经过强烈的颠簸来到了一个小山沟，在一个挂着陕西省富县直罗公社革委会牌子的院前停下了，在这里吃了最后一顿免费的午餐，两样面馍馍和飘着红油的豆腐烩菜。

饭后一挂三套车拉着我们的行李，五个男生六个女生跟在车后面 徒步七华里来到了一个只有二十余户人家的小山村，在半山腰上一个没有院墙的窑院前，我们男生住进了一孔十三四平米的小土窑里，在这个土窑里我生活了三千多个日日夜夜。

一九六九年二月十六日戊申年除夕，没有饺子也没有鞭炮声，只有土窑洞里女孩子的哭声。

一九六九年二月十七日己酉年初一，没有欢乐的春节。依旧是女孩的抽泣声。

······。

一九七七年七八月间我的小土窑窑面垮塌了一回，幸亏我当时外出了，整修后我又在里面住了三个多月，我办理了病退回京的手续。

二零零三年回乡时小土窑已经彻底的坍塌了，其余土窑已破败不堪，只有一孔窑里住着一位孤独的老人，当年的生产组长徐有才。曾经我的直接领导。

这两天竟想起了六九年一月的一幕幕，含泪去派出所迁户口，办完手续自己就不再是城里人了，下个几个推着借来的三轮车往学校送行李，哥几个临别前凑上几块钱买个小肚，弄几瓶气酒一盒烟就算是告别了。

母亲戴着老花镜一针一线的为我们把衣衫缝好，把袜子补上前后掌，泪水从满是皱纹的脸上滴了下来······。

十九号早晨我们拿着登车证从四面八方赶往了北京站······。

 

时光荏苒又是一年的这个日子：

翻开日历二零一四年一月十九日赫然入目，是感慨还是什么感觉我自己也说不清了，这一天对我来说真的是刻骨铭心的一天，每年当我看到这一天时我都会想起那红色血腥的年月中的苦辣酸咸，我就是从那一天开始走上了我的人生之路，四十五年前的今天我就是在这一天坐上了一列绿色的专列被送到了一个陌生的高原当了一个挣工分的农民，在这条路上开始了我坎坎坷坷的人生的第一步。

四十五年前在红色风暴中的华夏大地一切都在革命的吼声中倒退，工厂停工，学校停课，一批批学生完成了他们不上学的学业，他们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里惹是生非，原因就是没有学可上，更没有工可做，最终城市终于容纳不下了文革初期的小闯将了，在革命的风暴中就会满处革命的红卫兵突然变成了社会不安定的因素，因此反倒成了一种新的不安因素影响城市的稳定革命的从深发展，直接影响到革命是否能成功的大事了，还是伟人聪明睿智，伟人一句话巧妙的化解了这一日益加深的矛盾：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最新最高的指示发表令人们欢欣鼓舞，载歌载舞，兴奋异常，无比忠于伟人的我们坚决贯彻，认真执行，就这样我们在敲锣打鼓的欢送下，胸戴大红花头顶着知识青年的光环，无比光荣的到广阔的天地里去大有作为去了。

文革造成的停滞就这样以我们用青春年华为代价缓解了无工可做无学可上的尴尬，缓解了城市被膨胀的压力，缓解了由于动乱造成的城市失稳的危机，可是我们却被付出了我们的人生中的最宝贵的一段时光，我们的青春成了被牺牲的一段大好时光，我们从被捧到顶端的革命闯将瞬间变成了被改造的对象，我们的漫漫人生路就在这样的环境下展开了，在我们的面前是一条充满坎坷的下乡之路，下乡之路难呀，难于上青天，噫吁兮！危乎高哉！

广袤的大地上我们开始了最原始的积累，我们扶犁耕田，我们挥撅开荒，我们进山砍柴，我们打谷扬场，就连最古老的连枷这样的农具我们也在生产实践中被我们所掌握，我们这些被再教育的知识青年迎着太阳起伴着月儿归，我们在实践中终于懂得了在黄土高原靠天吃饭是不可抗拒的，实践中我们知道了生活的不易，为了填饱肚子我们必须要付出极大的努力，我们在接受再教育的同时我们还为偏远的山区带去了社会的文明，下乡这一举动意外的拉近了城乡的距离，我们在山村里感受到了朴实的民情和民风，闭塞的山里面通过我们看到了外面的世界，本来是缓解城市压力的无为之举没想到竟有如此的收获，更有那锤炼了我们的筋骨练就了我们的意志品质的丰硕成果。闭锁落后的山区第一次的见到了现代的文明，可是为此付出成本的当然是我们这一代人的宝贵的青春。

直罗老赵

终于看到了希望，我们被安置了，先是个别同学被抽调到了县和公社两级部门去工作，紧接着又有同学被县地两级企业招工录取，随之一些三线内迁的大型国有企业也来招工要人，大多数的同学重新吃上了商品粮穿上了漂亮的工装，神气活现的当上了领导阶级的一员，美呀！人逢喜事精神爽，正好赶上一个百废待兴的好时候，农业县要发展工业了，内迁企业要补充新鲜血液了，我们忘我的投入到了促生产的队伍中去了，一步一个脚印的踏踏实实的从点滴做起，付出了我们的所有，为那些零起步的县办企业做出了我们的贡献，使县里的工业从无到有，用我们付出的人生最宝贵的青春年华换来了企业的前进和进步，我们也进步了，渐渐的成长成了企业里的中坚力量，我们也都成家立业了有了我们的孩子，为了孩子的更好成长，我们开始了一个艰难的选择，想方设法要回到原来的家，回到原来的那个户口本上，让孩子们在最好的教育中成长，这就意味着我们要放弃多年来拼搏的成果，还要付出很多很多年来取得的成果换回回到家乡的代价，百折不饶中我们中的一些同学回到了家，他们付出的十多年来拼搏的成果，换回来的只是一张回家的通行证，终于回到了家，可是回到家的我们却又变成了一穷二白的穷光蛋，嗨！为了我们的后代，为了能在父母膝前尽孝我们付出的多年努力获得的成果和积累。

又一次起跑，而且是输在起跑线上的起跑，我们凭借着下乡时获得的坚毅，我们努力拼搏，努力学习，我们尽快的追赶，追赶中付出了我们的所有，尽可能做好我们的工作，我们的努力换回了世人对老三届的好评，我们缩小了与她们的差距，我们从小闯将到知识青年再次转换成了一股中坚力量。我们还是传统教育中的最后一批成果，我们对付出没有索取回报的习惯，为了生活我们坚守岗位，我们继续学习，我们继续拼搏。我们用汗水和勤劳一步步地追赶，我们在和时间赛跑，我们终于迎来了改革开放的年代。

改革开放的大潮汹涌澎湃，我们看到了新的希望，社会在突飞猛进的前进，时代的前进不可阻挡，闭塞多年的祖国终于焕发了青春，前进的步伐让我们目不暇接，一批批的大学生不断的补充到了各个单位，海外学成归来的人才也是初露头角，可是我们渐渐的落后了，改革的浪潮中知识的更新换代犹如迅猛的洪水，新技术的应用更加普及，尤其是所有制的转变让我们无法适应，终于我们又一次的被波及，伴随着改革的下岗浪潮我们又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年龄和知识使我们在风起云涌的浪潮中晕船啦，为了改革开放我们再一次的成了前进中的付出的一代人，以我们下岗为代价的减员增效在我们身边蔓延，我们又再一次的成为了前进中必须付出的成本。

我们咬牙承受了这不公的待遇，。为了生存我们选择了忍受，我们努力寻找在就业的机会，我们要养家糊口。

终于等到了退休，我们当初的领导阶级的一员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可是令我们汗颜的是当初做出贡献的主人拿到的薪水只是那些公仆退休后的三分之一。

无奈的苦笑，无奈的一笑了之。

这就是我们走过的路，一路上我们有过多少欢笑，可是也有众多的坎坷艰难险阻重重，我们一步步的闯过多少险滩，翻过多少高高的山岗，凭借着我们身上那股坚韧不拔的劲头我们无怨无悔的走了过来，虽然说不上是成功但我们还是最终回到了可以让我们休憩的港湾。可是我们是以老了作为最后的代价的，我们成了鬓角斑白的一代人啦。

回想四十五年前我们走上人生之路的开始，我们大家的经历虽不尽相同但也是沿着同一轨迹在前行。过去的不仅仅是回忆，不仅仅是回味过去的酸甜苦辣，其实更多的是我们对往日的留恋，我觉得我并不是怨天尤人的人，我是在寻找着我心底处那点留恋中快与痛的感觉！回味我自己走过的路，回味我们走过的路，回味在路上我们有过的欢乐和心酸，因为这些留在心底的记忆太深刻了，如今总是爱说说过去那些事并不是对过去有多恨，也不是对过去有多爱，最重要的是要把过去的爱和恨化作今天快乐的动力吧。

从那个时候算起整整过去了四十五年了，我们的大好年华都消失在这个四十五年之中了，按照人一生三万天来计算，成人前的六千天后就是我们走进社会的开始了，我们走过的四十五年大约是一万六千天，留给我们的也还就剩八千天左右了，在剩下的这八千天的时间里我们究竟如何度过才是最最关键的事情！首先为了能对得起过去的那艰辛的四十五年，如今我们要好好设计今后的这段宝贵的日子了。

我们当中的很多人在这四十五年走过了祖国的大江南北，但是我们都是在忙忙碌碌中走过的，为了生活我们是四处奔波在祖国的四面八方，但是我们却无暇顾及的是祖国大好山河的美色，过去的日子很多我们自己都无法完全掌控，就像歌里唱的一样：为了生活我们四处奔泼·····。那时候我们都在为了生计而在拼搏，打拼在祖国的大江南北，养家糊口的重担压在我们的肩上，我们还在为了回家而千方百计的调动着我们的工作单位，先从遥远的边疆调到离家近的省市，最终目的就是回到插队前的那个户口本上。

终于了却了心愿，调回来了，没调回来的也退休了，我们都闲了下来，不在拼搏了，大把的时间都有自己来掌握了，从现在开始就是我们金色的秋天来到了，这个属于我们的秋天将会是多姿多彩的充满趣味的季节，我们为了生活拼搏了多半辈子啦!该我们休息休息了，更该我们享受享受了，我们曾经有过多少的美好愿望，我们也曾向往那美丽的西双版纳的竹林，婀娜的傣族姑娘走在绿林中的美景，婉转的葫芦丝声声传来，椰林里身穿五颜六色长筒裙的姑娘们舞姿翩翩。海南岛的红树林倒影在蔚蓝的大海里，银白色的浪花拍打着岸边的黄沙，波涛滚滚的大海和蓝天在远处连成了一片，拉萨的布拉达宫庄严肃穆，虔诚的教徒一步一叩首前来参拜他们心中的神，新疆的哈密瓜正是收获的季节，维族姑娘在结满葡萄的葡萄架下在冬不拉的伴奏下跳起了婀娜的新疆舞，甜如蜜的瓜果摆满了一桌子，慈眉善目的维族老者弹着热瓦普唱起了动人的古老歌谣，陕北高原上的小伙子们敲起了腰中的红鼓，刚健的舞姿强健有力，飘舞的红绸上下翻飞，给那黄黄的高原增添了一抹艳丽的色彩！北京的故宫，颐和园，太庙，天坛等古老的皇家园林静静的等待着您来到它的古朴典雅的环境中体味皇家园林的气派，江西懋源的油菜花，广西北海的银滩，桂林的山水，云南的石林，福建的钢琴岛，还有那令人敬仰的妈祖庙，祖国的大好河山不都是我们过去梦中向往的地方吗？如今是该我们圆梦的时候了。

法兰西的埃菲尔铁塔也在向我们招手，克林姆林宫的钟声就在我们耳边敲响，美利坚的黄石公园里吹响了集结号，非洲的大草原上我们仿佛听到了雄师的啸叫，普吉岛的人妖表演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缅甸的寺庙里诵经声袅袅传来，泰姬陵的美丽一直吸引着我，吴哥窟的神秘让我神往，马尔代夫的海岛是那样的令人迷恋，尼泊尔的大山是那样的威武雄壮，维也纳的古典音乐激昂荡漾，金色大厅里的交响曲正在演奏着最重要的篇章，意大利浪漫之都正在向我们招手，啊！太多的梦想都在向我们呼唤，我们也曾多次梦里把这些名胜探望，是时候了，是我们圆梦的时候了。

四十五年前我们无奈的被下乡，我们在过去的四十多年中我们艰辛的走过，终于走到了今天，我们没有了包袱，生活不再给我们施压，时间我们有了一大把，想想过去我们走过的路，想想过去我们受过的苦。那么多的痛与苦我们都已经历，让我们把它化作我们今天寻找快乐的动力，让我们去一个一个圆我们那些藏在心中的梦吧，去全国走一走看一看，到异域他邦领略那异地风光，了解他国的风土人情，插友们携起手来我们一起走吧，走进我们过去的梦中吧！

时间如流水，那年那月的那一天我们去下乡，亲人的眼泪送我到边疆，到荒原，到胶园，到大草原，我们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转眼间已是四十五年，我们不在埋怨世道的不公，也不再说我们怎样怎样，我们要抓紧属于我们的最后时光，好好的活好剩下的每一天！

谨以此记，写了献给我们自己的一篇小文，纪念我们下乡四十五周年，纪念我们四十五年前开始的人生之路的那一天。

         

              汽笛惊悚多年前

              绿龙悲歌动心弦

              红旗乱舞催下乡

              悲歌一曲到延安

 

              夜半寻星寄乡愁

              儿在荒原母心揪

              雪域高原寒风起

              土窑屋暗无炊烟   

黑土阡陌

  四十五年，风风雨雨；四十五年，珍藏记忆。感同身受。

龙行天下

难忘下乡那一天，

至今四十五周年，

酸甜苦辣皆尝遍，

欢乐潇洒度今天。

闲人一个

四十五载，半生坎坷，与谁评说，心祭使然......

苦辣酸甜

      四十五年前，我们风华正茂，意气风发，奔赴农村、草原、山区、边疆，艰苦的知青生涯，难以忘怀。大家返城后又面临无工作，无住房的困境，因为文化低，好的工作一次次与我们擦肩而过。知青是什么人？怕过啥？大家咬着牙，都挺过来了。现在我们已到晚年，好好活着，尽情的享受生活，让健康、快乐、幸福陪伴我们度过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