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苦辣酸甜 于 2014-9-24 07:11 编辑
转帖我的十六岁十七岁十八岁
阿里郎
六十岁的人,不喜欢想明天的日子怎么过,也不愿回顾昨天经历了些什么样的快乐或者挫折,心里面总想着四十五年前的我:这辈子年青过吗?人们往往把二十岁前称为花季,我有过十六岁,有过十七岁,也有过十八岁,而不知花季应该是什么样的青春旋律。
我的十六岁生日,是在五十二团的林业队度过的。也就是在那一天,生平第一次喝了一瓶啤酒,一个人磕磕拌拌的走到果树地后面的山坡上,在那里坐了好久。
十月中旬,我加入了查哈阳水利会战的大军,那三个月过的是什么日子呀,连队的生活苦,查哈阳的日子更难过:五六十人挤在一间大房子里,与其说是房子不如说是窝。嘈杂、肮脏、夜晚甚至有人就站在门口撒尿------。去施工点要走上好几里地,来不来的在雪地上还要玩儿点卧倒、爬起、防空演习,一直把你折腾到工地。
在工地上啃冻馒头,吃冰块,并不奇怪,新鲜的是这样的生活条件居然没有人闹肚子,斜门了。更佩服自己的是:三个月,我没洗过衣服。大冬天的用点热水太难了,干脆由它去。
在林业队生活了一年后,我又调到了师直加工厂。上粮、烧酒、油房,差不多的活都干过了,那一年我十七岁。国庆节前,我请了几天假,去了哈尔滨,第一次见到了我的姥姥、姥爷。我没告诉他们国庆节是我的生日,因为那几天的可口饭菜,已经是生日的大餐了。哈尔滨之行,也是我除北京外,游历的第一个大城市。
在哪儿,我都是不太安分的人,但干活咱没偷过懒,脾气来了,说什么我也不干,但只要上班去了,咱就玩命招呼,记得调到加工厂上班的第一天,我们八个人卸了四十四车粮,累屁了。
可领导不喜欢我这样的人,宁愿少个好劳力,也不要一个多事的没有改造好的知青。一年后,我又调走了。
其实说调走,是给自己的脸上贴金,说白了,就是让人家给踢出去了。林业队比起农业连队,体力付出要小的多,但我没有管好自己,失去了机会。师直加工厂,和农业连队比起来,可就是天堂了。用的是自来水,冬天有暖气,没有露天的活儿-------可我没有接受教训,还是管不住自己,说什么也不愿意接受他们那种歧视性的再教育,时不常的还在外边惹点是非,这样的人谁也不会待见你,性格决定命运,一点也不错。
五十三团十连,是我知青生涯中的最后一站。在这里又经历了太多太多的磨历,太多太多的挫折。在我十八岁的前几天,因为打架,当作无政府主义的典型,站在台前,被全连批判了一把,刚刚过了十八岁,又因为连队宿舍失火,蒙受不白之冤,暗中被人监视,至今还是我心中抺不去的伤痛。
十六岁:我根本不理解什么是“上山下乡”,只把它当成远距离的下乡劳动,向贫下中农学习。
十七岁:我还在认为“上山下乡”,只是一种革命传统教育的方式,坚持两年,回京上学去,前途光明。
十八岁:我才发现那体罚式的“再教育”,将没有尽头,面对那再教育晃子下,对知青实施的那些不公正的待遇,让我从失望变成了绝望。我再也不想把自己卷进那没有休止的政治说教中去,它对我提高思想认识已毫无意义。但我又不知道应该去如何面对,只是用另类的方式去消极抵触,毫无结果的去瞎折腾,其实内心一片迷茫。
那时,唯一的期盼,最大的愿望就是赶快结束这场运动,结束在理论上,实践中都失败了的“再教育”,回家去。从那时起,我才知道了家的份量。
这就是我的十六岁,十七岁,十八岁。看看现在这个年龄的人,他们还是孩子,而我们却在懵懂中承担了那么多的“历史责任”。我不想把自己走过的弯路,推卸给什么人,只是常常遗憾的对自己说:如果那个时候,我能多读几天书,如果我能像别人一样冷静,如果我能早一点学会客观的去思考--------,可能我走过的路,会平坦一些。可历史没有如果。
今天,我已走过了六十年的路程,但我把那个十六岁、十七岁、十八岁永远珍藏在心底,因为那是我人生中最不平凡的岁月。
一个知青朋友说过这样一段话:一个咒骂千百遍的地方,离开了却常想念,再也不会有躺在秋天的谷草垛上,望着大雁从头顶的蓝天飞过;引起的那种对未来无边无际的遐想,再也没有那个年龄,再也没有------。
是呀,再也没有那个年龄,再也不会拥有从来没有过的花季------。
遗憾、自责、无奈,我时时想念着黑土地,却不愿回味那个时代年少的我。
从踏上黑土地,到今天已整整四十五年了,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去看待那个逝去的;没有青春的青春,只好借用舒亭《一代人的呼声》祭奠我的十六岁,十七岁,十八岁。
我决不申诉, 我个人的遭遇, 错过的青春, 变形的灵魂, 无数失眠之夜, 留下来痛苦的回忆。 我推翻了一道道定义, 我打碎了一层层枷锁, 心中只剩下: 一片触目的废墟------。 但是,我站起来了, 站在广阔的地平线上, 再没有人,没有任何手段, 能把我重新推下去。 2014-7-2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