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酸苦辣系三月(上)

送你阳光

又到三月份了。细细一算三月份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月。有我们幸福的开始、有我们回国创业的起点、有被告知老公患癌症而带来的痛苦、有他离我而去的悲伤……

1979年3月13日，36年前的那天我们领了结婚证，成为了正式夫妻。为什么会选择13日，那是因为我当年就职工厂的发薪日是每个月的13日，所以等我拿到工资后我们俩马上奔往街道办事处去办理结婚登记，然后兴奋地到老莫大搓一顿，庆祝一番。

   

这是我们的结婚证，简单的两张纸卡片。落款还是“革命委员会……”的字样。

  从那天起到现在正好是我们结婚36周年的纪念，虽然人已去，但是情未断。我会永远记住那一天，我会一个人庆贺到最后……

21年前的三月底，老公为了回国创业，我们举家从日本回到了北京。从此我们一起走上了创业之路。

“1990年决心到日本去“淘金”。直到1994年回国，口袋里已经积攒下足够的“自立门户”的经费。淘到了第一桶金。

回国后用这第一桶金开办了自己的办公用品公司，生产热熔式装订机，并在市场上取得较好的销售业绩。

1996年，由于在国内办公用品市场上取得的业绩，被日本著名办公用品公司PLUS物色为其产品的中国地区代理公司。我们是唯一的一家代理其产品的国内公司。自此，我们在国内的事业开始顺风顺水。

与日本人的合作可以说是得心应手，一帆风顺。这恐怕因于我们在日本生活、工作的经历。两年的时间，换来了产品的市场，换来了宝贵的客户，换来了企业的知名度，也换来不菲的收入。

1997年，与朋友合作投资成立了奥林之星保健品有限公司，任副总经理。代理美国著名保健品公司“麦金妮斯”的产品在中国的销售业务。特别是其中的体育保健品抗疲劳功效，让当时的甲A足球队纷纷成为我们的用户。” —摘自《生死两级的追问》

也正因为有了几年的创业经验，使小鹏在2000年网易中国世纪创业大赛中一举夺得冠军。

（未完接下栏）

送你阳光

  （接上栏）   16年前—1999年三月下旬，我们被医院告知牛小鹏患了癌症，并且全身血转移，已经是晚期了。犹如晴天霹雳，几乎彻底雷倒我们。就如小鹏在2002年《我活着，所以我快乐》的一文中所写的：
    “那是三年前，1999年，那年我45岁。
    3月是春天，草绿了、花开了、大地又一次从惊蛰中苏醒了，世间万物都焕发着勃勃的生机。这时，我却因左骨盆肿瘤住进了医院。
当医生宣布我患上癌症的那一刻，我的大脑一下子变成了一片空空的旷野，没有了思维……
    癌症！我，我与癌症之间被划上了等号。因为A=B，而B=C，所以A=C，众所周知癌症与死亡之间亦是等于。这么简单的等式使我如同千千万万个癌症患者一样，有一种与死亡从未如此接近的感觉。
    我们都害怕死亡，恐惧失去身边所有，遗憾于还有太多未完成的心愿。我有妻子，还有一个女儿，她们爱我，我也深深地爱着她们；我有父母，为我国航空事业奋斗了一生，离休后等待他们的儿子与他们共度天伦之乐；我有三个公司，一个是日本著名的文具厂商在中国的代理，一个搞企业办公室办公用品配送并已在京城小有名气，还有一个承担美国体育保健品在中国的销售业务，虽然是个小股东，但这个公司那时拥有雄霸国内体育保健品市场的野心；我们刚刚在北京的上地开发区买了住房，还没有去住并有贷款等着我还；我家有一只两岁的雪白的安哥拉猫，据送来的人家说，它是作家琼瑶家宠物的后代。还有一只京叭和小猎犬杂交生出的一岁活泼小花狗……
更糟糕的是，长在我的骨盆上的肿瘤并不是原发的病灶，而是因甲状腺癌导致的远端骨转移，在医学诊断上这症状就是癌症的晚期！
    由于我身体里的癌细胞是顺着血液到处游走的可怕的血行转移，它们可能停留在我的脑、肺、脊椎等身体的任何部位，这意味着这种癌症的治愈几乎成为不可能。
每个人都免不了会死，在我们的心目中，最理想的境界不外乎老来的“无疾而终”，最次也要得到一个没有痛苦、没有预期的突然死亡。而一旦得了癌症，这一切都仿佛成了无法追求的奢望，无论是多么年轻的肉体，都要在极度的痛苦中倒数着生命的天数。
    我恐惧死亡，我害怕失去身边所有美好的东西，亲情、友情、家庭、理想、事业，我留恋所有的一切，我还有太多太多的未完成的心愿。
随之而来的手术过后，并没有出现像作品中医生对癌症患者的家属说的台词： “回去吧，他想吃什么，你们就给他吃什么，他想做什么，你们就让他做什么吧”，因为现代医学已经能够有限地延长癌症患者的生命。这使我抱有一种会成为幸运者生存下来的幻想。
    在医生的努力下，三年了，我仍然活着。
    三年了，我家的花花和咪咪（狗和猫的名字）都4、5岁了；女儿已经到日本去读大学了；住房贷款还清了；家里的积蓄也都用来治了病了。
    我的肿瘤就像驻扎在身体内杀伤力极大的堡垒，医生就像用外科手术摘除肿瘤而攻克堡垒的战士。三年来，我八次成了手术室的客人。身上的刀口连起来有好几米长，前后共有26,000cc的鲜血输进我的身体（普通人的血液约有4,000cc左右），还有无数次的放疗。但是，肿瘤仍然在我身体里肆虐，长了就摘除，摘除了又长。直到有一天，医生对我说：“老牛啊，你已经不能再进行手术了，放疗也已经超过了极限，现在我们可是已经没有什么好办法了呀”。
    虽然以前也有对癌症的恐惧，但似乎又总对现代医学报有一丝幻想，直到这一刻，我才猛醒，这次是真的了，医生已经没有物理的办法消灭我体内的肿瘤，“大限将至”——虽然医生对我省略了台词。
    感觉就在这一瞬间，生命的长短真正变得很重要，很重要。
    人生行色匆匆，我们很难停下脚步回头看一看留下的痕迹，回忆过去的时光。
    而癌症患者却不得不停下来，前面是看得见的终点，只有回头望，努力在生命的印痕中找到些许安慰的东西。
    我已无法延长我们生命的长度。
    剩下的，就是我怎样来数过这有限的日子。
    这一瞬间，对人的心理冲击是那么的巨大，是一个人无法以语言来描述的一种感情摧残，面对医生对你的宣判就像面对一个无底的深渊，背后一只无形的手正在将你推向其间……这一瞬间，似乎听到一个来自天籁的声音对我说：“你还活着，你不是还活着吗”！
    我的精神境界忽然得到一次庄重的洗礼，一次光辉的升华。我懂了：只有当一个人要死的时候，他才会真正看到，在眼前确实存在着的，暗黑色的深渊和五彩斑斓的天空这样两个不同的世界。
    我将走向哪里？
    地狱般的深渊有着狭小的入口，而广袤的天空正在向我召唤，那个声音告诉我：有一个很简单的办法使你自己不掉进深渊，那就是努力拓宽你生命的宽度，使它足够大过你不想进去的地方的入口，而拓展生命宽度最有效的做法就是——在你所有剩下的日子里，让你自己快乐起来。
    我爱这个世界，爱这个世界上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爱生活在我身边的所有人。我向往变成一只蜜蜂，飞翔在如花似锦的斑斓世界里。那是我童年的梦，是我毕生的追求，是我希望的归宿。
    为什么要沮丧呢？我要快乐地生活，来做好我身边能够做的所有的事，我要快乐地生活，来度过我生命中最后的每一天。
    癌症使我充分地认识了我，我的自身，我的生活，我的精神世界。
    癌症也让我更加深刻、明晰地来看待这个世界，看待我们的人生，看待人们的生活。
    我的日子将依然充满阳光，原因很简单：因为我还在阳光下活着。
    我活着，所以我快乐！”
这是小鹏和他的病友及家属们

    我们调整了自己，我们共同携手勇敢面对病魔。虽然经历了5年时间、10次大手术、无数的治疗，最后小鹏还是在11年前的2004年3月1日离开了我、离开了我们大家，但我觉得我们在他生前都尽力了，我们没有失败。小鹏虽然走了，但他留给了我无价的精神财富，使我读懂了人生、使我学会怎样做人、使我有了一颗永远感恩的心……

    著名军旅作家顾保孜在《北京晚报》上发表了《牛哥，你走好》一文：
   3月1日，牛小鹏经历了整整5年的癌症病魔的折磨，在下午四点多钟停止了心跳和呼吸，无声无息地上路了，走上了通往阴间的九泉之路，另一个世界为他打开了大门——
    第二天，我也出发上路了，前往基层部队代理政治部副主任一职。我们是前后脚上路的，只是一个行走在阴间，一个穿行在阳间。当时我在火车上想，人间的路千千万，不是每个人的必然选择，可是牛哥的九泉路却是我们所有人最后的归途，只是牛哥先走了一步。
    现在牛哥的遗体还保存在人间，据说还要在协和医院的冰柜里存放一年，因为他和妻子一起把自己身后的日子捐献给了医疗机构，供医学研究使用。那么他的灵魂在哪里呢？是不是已经在天国里行走呢？是不是更加地快乐呢？我想，解脱病魔困扰的牛哥会更加的快乐，因为这是他的天性和专利！
    我认识牛哥是在网上，他刚过48岁生日，已经动了8次大手术，如此磨难和痛苦，也没有剥去这位优秀民营企业家的虎虎生气，那时他还能站立，还能上网聊天，还能玩电脑，还能谈笑风生，对生活充满渴望和热爱，也许知道自己余生不多了，格外珍爱身边的一人一事，一草一木，一猫一狗，哪怕是一根薯条都要仔细咀嚼，慢慢品尝。只要疼痛有片刻的间隙，他就会发出灿烂的笑容-----从认识他到他离世，不过一年三个月的时间。我们却亲眼目睹一个生命的抗争和消亡。可能很多人很难想象一个已经患晚期癌症4年多，生命的日子只能屈指可数的人，靠着“我活着我快乐”的意念，躺在病床上写了许多的文章，竟然出版了一本书《生死两极的追问》。读过这本书的人无不被他顽强意志和灿烂笑容打动，竟然有读者不远万里亲临牛小鹏的病榻，就是为了一睹抗癌英雄的风采。还有一对吵架快要反目为仇的夫妻，看了牛小鹏的书，惭愧地无言相对，他们从中懂得了珍惜感情也就是珍惜自己的生命啊！他们不再吵闹，双双来看这个解开他们怨家疙瘩的恩人。
    我在牛小鹏离世前两天，最后一次去看他，他就像一个被各种绳索网吊起来、没有任何自主行为、瘦弱不堪的人，尽管他已经无法说话，尽管病魔给他造成的痛苦已经侵入身体所有的骨髓，但他的头脑至始至终清醒着，告诫着自己努力保持住自己“我活着我快乐”的尊严。当时我多想对他说：心跳成为一条直线时，你的双脚也就离开了充满曲线的人间道路，人间所有的痛苦也就会永远离你而去了。但我看见他用直直的目光望着妻子刘陆很久很久，听见他一个字一个字蹦出一句话后，我顿感自己对生命理解的浮浅和无知！
    “3月-----13日------25年------银婚------我-----我等不到了------”
我的目光久久看着心脏监视上，那颤动的心跳曲线何尝不是人生的轨迹！痛苦怎么啦，它也是生命的一部分，也另一个人的一半啊！一旦离开，这个家何以完整？妻子的心何以完全？
    此时此刻，生命对于牛小鹏来说只能以分秒计算了，可是痛苦却以倍数加剧——瘫痪、失语、昏迷、抽搐、窒息------死神甩出一个又一个绳索，捆绑在命悬一线，气若游丝的躯体上。牛小鹏知道自己要上路了，告别的时候，他紧紧地握住我的手，那睁得很大眼睛里，分明写着“我们不说再见”的心意。我相信每一个和他告别的人，看见这个眼神都会心痛无比，都会撕心裂肺地仰头责问：上帝啊，你在哪里？你的眼睛睁开了吗？难道这样一个如此坦荡面对死神，无畏剧痛、渴望生活的人，都不能打动你，那么还有什么能让你大发慈悲呢？
    不管大家如何祈祷，如何企盼，挺过无数次鬼门关的牛哥这一次没有能起死回生，阴魂还是抢在银婚之前带他上了路。
生命在生的时候是条命，在亡的时候只能认命！我无奈地叹息。
    牛哥，你在九泉路上想什么呢？是不是解脱了那些连接在身上的红色血液，白色药水，黄色导尿管，无色氧气，还有连接心脏监视器的无数根管线后感到无比轻松？因为它们也象征着人间所有的“累赘”。
    死亡给岁月带来了无限的悲伤，但死者却给生者送来了永远的思念，饱浸爱的思念是美好的，真实的。此时此刻，我们想对你说：牛哥，你走好，解脱也是一种幸福，死亡未必绝尘，来世也许就在阴阳之间。你只是换了一个活法，以前你活在我们身边，现在你活在我们心里。
    牛哥，你走好，你在生的时候，尽到自己最大努力保持了生命的尊严，维护了自己的快乐，尽管人间的路走的很艰难很痛苦很无奈，但走出了人间正道的沧桑和辉煌，活出了生命内涵的精彩和鲜亮。
    如今你永远离开了人世，我们权当你再次上路，再次出征。
    我们对你大声说：牛哥，你走好！
                                            2004年3月3日
                                             中午写于96261部队

   
    顾保孜母女到医院看望小鹏

    36周年、21周年、16周年、11周年……风风雨雨、百味人生……      可谓甜酸苦辣系3月，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川枫叶

重温。不管是你——我的老同学写的、小鹏写的，还是作家顾保孜写的，看罢还是让人流泪。
人的意志是坚强的，可是生命却是脆弱的。
人来到世间是让人折腾的，可是也不能这么折腾我们这么善良的人。
思念变成了永恒。
向小鹏学习：快乐每一天！

千帆过

    一个如此顽强的生命，告诉我们一个简单的道理“我活着，我快乐”。而这，并不是每一个活着的的人都能想到做到的。草长莺飞的三月，留给送你阳光太多的回忆，苦辣酸甜五味俱全。正因为那么多年的相濡以沫，才有今天这“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文章十分感人。看过，我想，生命有长短，但只有长度没有厚度的生命又有多少意义呢？牛小鹏先生为我们诠释了什么样的生命是有厚度的生命。

送你阳光

千帆过 发表于 2015-3-21 21:47
一个如此顽强的生命，告诉我们一个简单的道理“我活着，我快乐”。而这，并不是每一个活着的的人都能想 ...

谢谢朋友的鼓励，你说的太对了，我们的生命不但要活出长度，更要活出厚度；在我们的一生中都会有酸甜苦辣五味俱全，但不管酸甜苦辣都是精彩人生！

送你阳光

一川枫叶 发表于 2015-3-21 10:36
重温。不管是你——我的老同学写的、小鹏写的，还是作家顾保孜写的，看罢还是让人流泪。
人的意志是坚强的 ...

不管辣苦甜酸都是精彩人生，快乐生活每一天！

小洁子

你听，你仔细听，
清明节还没到
天堂已经开起了
清明诗会

小鹏是领诵
声音还是那么洪亮
我活着  我快乐
天堂里所有的人
大声的合诵
我活着 我快乐

小鹏给天堂带去了快乐
小鹏的灵魂
永远活着  
永远快乐着

一川枫叶

小洁子 发表于 2015-3-22 11:12
你听，你仔细听，
清明节还没到
天堂已经开起了

小鹏是一位才子，很内秀。虽然我作为送你阳光的小学同窗，可是当我们40多年后相聚时，小鹏已经离开了。小洁子即兴诗歌代表了我们共同的心声。

送你阳光

小洁子 发表于 2015-3-22 11:12
你听，你仔细听，
清明节还没到
天堂已经开起了

谢谢小洁子的精彩诗歌点评，我们活着的人就要我活着我快乐，快乐生活每一天！
不过我还真没想到清明节的事，我父亲三十多年前去世没要骨灰，我老公遗体捐献，我家没有亲人的墓地，所以我从没扫过墓，也没有概念。就是每年三月对我来说很重要。呵呵

屹梁梁

"不过我还真没想到清明节的事，我父亲三十多年前去世没要骨灰，我老公遗体捐献，我家没有亲人的墓地，所以我从没扫过墓，也没有概念。就是每年三月对我来说很重要。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