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探视兆年回来已快五点钟了,走到总工会巷口碰到老舒。快九十岁的他颤颤巍巍的身姿,依旧掩盖不了他健康的体魄。
互相问候后,老舒抖动着嘴唇骂开了娘 : " 狗日的X矮子 ! 把个国家搞得稀巴烂,他屋儿孙弄了几百个亿到外国去了,现如今的贪污腐化都是他白猫黑猫理论造成的,原先那些坏家伙、劳改犯现在都成了能人、精英,真是祸国殃民啊 ! "
我说 : "想不到你还是个老愤青啊 ! 你这么大年纪了儿孙满堂,又有退休金在家享享福多好,何必要操这些闲心 ? "
老舒说 : " 不操心行吗 ? 想当初搞改革一刀切,企业干部子女不能顶班,现在倒好世袭了,娘老子在什么行政单位或垄断企业儿女就在这单位安排了,我们倒好单位改制了,儿女散棚无人管了,这都是什么话哟 ! "
我说 : " 你儿女散棚无人管倒开公司了,日进斗金,给你买了块墓地就用了四、五万,到你老升天时不晓得你儿女要把你老这白喜事办成怎么样呢 ?
我想转移话题,我不想看到他这样义愤填膺的在大街上骂朝天娘。于是我问他这次加退休金你加了多少 ?
这时候他来精神了,大声的说 : " 我40多年工龄,应该200多再加上七十、八十高龄人员还要补贴八、九十大概应该上3000多了吧 ? "
他却说 : " 嗯 ! 现在我不想死了,我要把在X矮子手上的损失夺回来。"
他说 : " 嗯 ! 搭帮习大大,反腐动真格,等我活到120岁再看中国 ! "
他哈哈大笑和我作别,挥舞着手杖、敝开着衣襟颤颤巍巍的行走在大街上 !
走到武装部门口,看到老罗还在推着板车卖水果。八十二岁的老罗原是圆木社的支部书记,集体单位经不起风浪垮台了,成了没娘的孩子,年纪大了木匠活也干不了了,再说不锈钢、塑料制品早已将木脚盆、木水桶、木锅盖淘汰。为生计所迫干起了贩卖水果的营生,早出晚归、日晒雨淋赚几个辛苦钱。
板车上还有两爪香蕉,几个苹果,我对他说 : " 你那两爪香蕉几个苹果,你给我称称我都买了吧 ! 老罗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说 : " 你都要吗 ? 好的我给你装装,香蕉三块三一斤、苹果五块。两爪香蕉七斤收你二十块,几个苹果一斤半收你六块,卖前不卖后谢谢你包圆 ! "
付了钱,老罗也推着板车回家了,他住在武陵桥那头,与我同一截路,路上我问他 : " 你这么大年纪也该歇歇了,你没退休金吗? "
老罗讲 : " 前几年才交纳了两万多的统筹养老费,办了个城镇居民退休手续,拿了退休金,这几年政策好,年年涨一点退休金,现在退休金差不多2000了。"
我说 : "退休金有2000了,也差不多了,干吗还这么辛苦啊 ?
老罗说 : " 实在是做不起了, 可不做又不行,儿子无工作,孙子在读大学,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 "
我无语,也不知道怎样宽慰他,只是扶着车把默默地与他并肩走着,到了巷子口我从车上拿下香蕉和苹果,和他道了别,走进巷子时我回头望了望,武陵桥的行人道上,一头花白的乱发在空中飘荡,一副弯曲的身躯拖着沉重的板车穿行在车水马龙的城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