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是1965年下乡到内蒙五原的知青,一直到73年回天津上学,这八年艰难困苦的农村生活,却是在我一生中最值得品味难忘的岁月。
知青们常把自己下乡的地方称为第二故乡,是第二故乡让我们了解和认识了农村和农民,是老乡们纯真质朴、勤劳善良、坚韧宽容在影响和教育着我们。八年里我们也与老乡们结下了非常深厚的友谊,雷九莲就是其中的一个。雷九莲是一个当地的女青年,我们下乡时她是我们生产队的会计,我俩同岁,都属牛,由于对许多问题有相同的看法、认识和理解,我俩关系一直很亲近,像亲姐妹一样。几十年过去了,尽管只见过两次面,可心是贴在一起的。
记得是65年的冬天,公社要组织我们所有知青到公社所在地冬训,我们不仅要带上被褥洗漱用品,还要带上冬训期间的口粮,于是大家分头准备。我就披了件棉袄高高兴兴地去九莲家借装粮食的口袋,从知青组到她家被我俩你来我往踩出了一条小道,她家有只小狗很厉害,平时总是拴着。快到她家时我高声喊:“九莲你家的狗拴着没有”,我刚喊到你家的狗,就看到她家的狗嗖的一下窜了出来,冲着我跑来,吓得我扭头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叫,我那有狗跑得快,不一会儿狗就追上了我,就觉得那狗的嘴在我的脚后跟来回的蹭,几个在附近干活的社员看见了冲那狗喊,挥着棍子把它吓跑了。我也跑不动站那哭了起来,社员们劝我说:“别哭了,也没咬着,快回去吧”,我转身又朝九莲家走去,社员们问你还干什么去,我说我去找棉袄,原来我被狗追着跑时棉袄给掉地下了。回到知青组我还是害怕的哭,一会儿九莲的侄子来看我说:“我奶奶让我来问问咬着没有”,我说:“没咬着,没关系就是害怕”。又过了一会儿,九莲从家拿了两条口袋给我们组送来,二来看看我,安慰我说还好没咬着,以后遇这情况你别跑,越跑狗越追。从那以后一去她家我就和那条狗逗着玩,慢慢的我和那狗熟悉了,一看见我去它就摇尾巴,两条前腿扒在我身上与我亲近。
73年9月我要回天津上学了,老乡们依依不舍,给我送来他们自己做的月饼、粉条,还有瓜子、蚕豆等。九莲更是一连几天在我那帮着打包收拾行李,晚上我们睡不着,聊过去聊将来,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畅想未来,不知不觉一直聊到天亮。回天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俩只是有很少的通信,那时通讯不象现在这样方便快捷,我们各自生活自己的世界里,承担着各自的责任、快乐和烦恼。
直到82年6月的一天我收到她的一封信,说某天的早上七点到天津,让我去火车站接她,真没想到会有这样机会,我们分别九年后在天津重逢。那天见了面才知道她是去山东的一个缝纫学校学习裁剪缝纫,学完回家路过天津专门来看我。九莲在我家住了一周,我们重温了那让人难忘的岁月,遗憾的是当时孩子小,工作又忙,没有好好陪她玩一玩,只是去了一次水上公园,照了些相片。她还用刚学过的缝纫技术给我做了一件衣服。
说实话,八年的农村生活,只是我人生成长中一段很短的路途。知青年代是我们一生成长中的重要阶段,蹉跎岁月已注定留在我们的血液里。几十年过去了,仍魂牵梦绕般的怀念那里的一切。真是从不用想起,也不会忘记。2002年夏天我终于踏上了回五原的路程,我要去寻找年轻时的足迹。
到了生产队,我又一次深深的体会到老乡们对曾在那里插队的知青们的关怀和情意。问问这个身体怎样,问问那个生活怎样,农民们朴素的情感、真诚的爱感染着我也教育着我。更让我没想到的是当年我们刚下乡时带领我们劳动、指导我们生活的队长秦洪师的儿子,已经是五原县法院的一个庭长叫秦宇生的,他提出来要开车带我去九莲家,我那个高兴啊,因为九莲结婚后生活的村子离我们村有六、七十里路,我正愁怎么去呢。那天秦宇生把车开到九莲家门口时,她正在院子里,看到车上下来几个人,也没太在意。秦宇生就喊道:“九莲姐,你看我给你带谁来了”,九莲看着我说:“是谁呀”,我急不可待的说:“我是宝莲呀”,就看她一下子扑在我身上抱着我嚎啕大哭,我的泪和她的泪流在了一起,又有二十年没有见面了,我们没有任何掩饰,也无需任何掩饰地任思念之情流淌,周围的人也替我们能再一次见面高兴得流出了眼泪。又是一个不眠之夜,相隔许久后的见面,彼此都有一言难尽的故事,但也终究一切尽在不言中。
五十年过去了,五十年的光阴,五十年的变迁,变化的是岁月,不变的是对那里村民的思念。变化的是我们的容颜,不变的是对那乡那土的眷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