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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虱子放在嘴里咬,和从地上检别人啃剩下的骨头啃
别动队立三点钟顶着露水---打墙[干打垒]农谚[url=]插[/url]说;‘’脱坯打墙,活见阎王,‘’极言打墙是累活。回来吃早饭,饭是由警卫(看守,当时避讳看守这个词)打回来的。一是为了省时间,多干活,一是为了少和革命群众接触。吃完饭---打墙,太阳下去,........摸着黑凭着感觉---打墙。
周围的人,---包括别动队内的小偷们。骂着要踢要斗,旁观的经过的人也有权利申斥。这些周围势力的摧逼,再加上农业学大寨的自觉性在不断地给我加油,为了快,大哈腰撮土,头几乎贴着地,泥土和着汗的浪潮由我的掀动流到了正在增高的墙上。
晚上,十一,十二点躺下后,头上亮着二百度的灯泡,和坐着夜班‘’警卫‘’。小偷们在大声的夸张的呻吟,右派哼哼,我在睡与醒的模糊的分界线上吃力的徘徊,闭上眼睛迷糊中又在铲土,拼命干,后面在催促。
三点钟左右,灵魂在颤抖,准备在被吓一跳中沉重地旋转,......。‘’起来,快点!‘’警卫大喊,一面要打我们似的。或拿木棍很响的敲床。我机器人似的起得最快,如果不是条件反射似的扑棱起来,怕要困难得起不来。
白班看守‘别动队’的是一位位中年汉子,四十多岁,那几个小偷说他身上有一股‘’馊味‘’ 。他抓虱子放在嘴里咬,他和我们唠嗑中讲到过去的农村活计一天顶现在生产队三,四天干的,于是我看到他走路,说话都表露着经过严酷体力劳动磨练的气质,那么他'咬虱子'的动作中也必然有值得敬佩的东西寨里面。阿Q也是贫农,这咬虱子也无意中[这无意更显示了他不是为了显示自己]表现了农民不自命不凡,质朴的一面。知识分子犯错误多数不正是因为自以为清高看不起贫下中农引起的吗?
于是我抓来虱子也拿来咬,虱子给人的感觉是很有韧性,不软不硬的‘’嘣‘’的一声总比脑子预想的那一声要晚半拍似的。
无疑,那些在长春市饭店检盘底剩菜吃的人,一定有我眼中值得佩服和羡慕的地方。也是在我眼中他可爱的地方,这种可爱他自己还不觉得自己可爱,于是他就多了一个可爱,这就是文化人所谓的谦虚,这就像一个孩子似的,孩子的举动可爱,可孩子并不理解自己在大人眼中是可爱的。
这些有着不知是胖还是浮肿的脸,还常带微笑的检盘底的人,无疑又有一种可贵的美,就是他们不反党反社会主义,这在他们言谈吐语,行事处事中一定会不自觉流露出劳动阶级的朴素的美,而这劳动阶级本质的东西即可与无产阶级思想相通,所以很容易就是拥护党,拥护社会主义的,就是说不是硬作出来的。他们毫不费力的,平平常常德就做到了不反党反社会主义。
而我又是念那么十几年的书,又是醉心于革命,最后竟成了反革命,这是何等鲜明的对比啊。一个是从容不迫的就做到了,而另一方面又是学政治,又是梦想整个身心都投入到革命中去,最后还是反党......。
人们会说他们捡盘底剩菜吃得人本质是好的。他们在捡菜根吃时内涵的一种感情,一定包含有朴实的不想反党的感情在内,或者说是一种不想往上爬的,自认很平凡的感情在内,那么我最缺乏的就是这些吧?我应该体味一下这种心理。于是......
有一天食堂把别人吃肉剩下的骨头给我们别动队,小偷们自然比类似我的反革命更有资格抢着啃骨头。他们啃过的骨头都扔在了地上一堆,按照他们讲;‘’你们蹲过几年监狱?‘’他们还常用监狱内管教说政治犯的话来教训我们;‘’你们和他们不同,你们是政治犯!‘’
于是我和另一个反革命把地上小偷们啃过的骨头捡起来啃,(是另一个反革命先捡的)但是小偷们不是表示理所当然,而是议论说;‘’本是给狗来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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