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乡的时侯，我曾有一双布鞋，一双线纳底、黑布面、松紧口的布鞋，那是当地的一个村姑做的。
那个年代的草原，无论男女，无论老幼，穿的都是家做的布鞋，一则舒服养脚，二则轻便大方，更主要的是省钱实惠。每当农闲的时侯，妇女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拉着家常，互相夸奖着彼此的针线活儿，时不时地几句俗话戏语引来一片笑声俏骂，真是别有一番乐趣。
一双布鞋要经过打袼褙、剪鞋样、纳鞋底，然后上鞋。打袼褙要先在一块平滑的木板（通常是家用的面板）上抹上面糊，然后将拆下的旧衣物或旧被面等，一片一片地展开码平糊上，薄厚要搭配均匀，一层面糊一层布片，最先一层和最后一层要用新一点的布，特别是做鞋里和鞋面的袼褙。晾干后，鞋帮按鞋样子剪好，鞋底三层袼褙为一副，每层还要用新白布条糊边。纳鞋底是一个十分细致和十分累人的活儿，锥眼、纳线、勒紧，不但要整齐，而且要干净，有的甚至用白布将鞋底包好，纳一段，退一段。鞋底的两面不得有疙瘩，有了疙瘩，上面的咯脚，下面的不美观。一些电影中的“拥军鞋”鞋底上纳的字，像“打老蒋”、“抗美援朝”等等，就是这个时侯纳上去的，不过这得需要纳鞋人的心灵手巧和精心琢麽。
下乡的第二年，三耪过后大地里的农活儿基本结束，人们利用这短暂的农闲时间做着麦收前的准备。一天傍晚，邻队农家的满囤跑到创业队找我，说，“大哥，我爸让你到俺家去吃饭。”那时，农家请知青吃饭是常事，于是我跟着满囤来到了他家。桌子上摆的是家常饭，只是多了两碗酒。席间谈生活、唠家常，直到月上枝头，星满夜空。临别时，女主人拿出一双布鞋，“大侄子，这是二妹给你做的，也不知合不合脚。”这是一双样式新颖、做工精巧的布鞋，早就想有一双这样轻便舒服的布鞋了，于是我欣然接受了。我穿上这双布鞋战友们有些惊奇，羡慕的不得了，都说我交上了桃花运。当时知青中也有穿农家布鞋的，但那是成家的妇女做的，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给一个小伙子做鞋……当时我并没有想那么多，也不懂得这些，心里只觉得有一种甜丝丝、美滋滋的感觉，和往常一样，照样去他家，照样去吃饭，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相处的越来越好。返城的那天，全村的男女老少都来为我们送行，我却没有看到二妹和她戴的那块红头巾。当大车经过村口的时候，我蓦然看见一块红色的头巾在远处的林中闪动……
如今，四十多年过去了，许多往事已经变得模糊，但我却忘不了那双曾使我心动，给过我友情，伴随我走过那段艰苦岁月的布鞋。我不知当年的“二妹”是否还生活在那片草原上？不知她是否还记得那双布鞋？但我却时常为这样一首歌感动：“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的温柔又漂亮，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
发表于 2017-2-18 16:2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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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2-18 22:43: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