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穆小芒 于 2016-6-12 19:19 编辑
北大荒的孩子 从打雪仗开始 我们是6月底到的北大荒。十月初,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6号,早上一推开门,嘿,下雪了。厚厚的雪覆盖了田地、山林、房屋,眼前是一片银白的世界。深深地吸上一口气,凉且爽,人为之一振,那时还不知道冬天将要陪伴我们度过未来六个月的时间。 在北京,下雪是孩子们的节日,堆雪人、滚雪球、打雪仗,想想都来劲儿。记得在和平门上中学时,我们在学校的操场上滚的雪球有近两人高,最初就是从拳头大小的球开始滚起,随着球越滚越大,其自身的重量将轧上的松软软的雪全部粘上来。开始一个人就可以推着跑,后来得两个人,三个人,这帮人推累了,会有另一帮过来接着滚。最后,操场上会立着好几个圆圆的、高高大大的雪球。 打雪仗更开心,早上的晨练也自动改成练兵了,男生跟男生打、男生跟女生打、这个班跟那个班打、反正最后一定都打乱套了,大家满身满脸都是雪。最得意的是一把雪塞进谁的脖子,那叫过瘾。 没想到北大荒那么早就下雪了,这要是玩打雪仗,可是有得打了。我们当时不知道,北大荒零下十几二十几度的寒冷要不了多久就会将松软的雪冻成冰渣儿,你根本不可能将它捏成团儿。在北大荒,也就是头场、二场雪还会化。再往后,就化不了了。老职工有更形象的说法“站住了”,可不吗,雪花变冰渣儿,都支楞着,可不就“站”住了。 不管那个,我们想打雪仗了,可人太少,就这么几个哥们儿,分成两伙打起来不来情绪,再说了,自己跟自己人打,也下不了那个恨劲儿。只好捏着雪球,漫无目的地瞎扔乱丢着。这时,正巧看到两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路过,于是我们问他们想不想玩打雪仗,他们看看我们手上的雪球,竟痛快地答应了。 哈哈,可逮着了。我们有四五个人,对手是两个,雪球像雨点一样朝他们飞去。我们几乎没有遭到什么像样的抵抗,让我想起当年在宿舍里全体人员橡皮筋和纸叠的子弹,攻击住在中间单人床上的那个倒霉蛋儿的景象。我们笑着,得意地向对方投去连串的白色的手雷,要不了多一会儿,他们俩就得投降了。我们一胜利,就可以打道回府,庆祝一番了。但是,好像哪儿不对了,飞过来的雪球数目好像增多了。两小子变八臂哪吒啦?!再仔细朝对面看看,不好,什么时候,那边来了援兵了,不是俩个、仨个、五个,是十来个!天哪,比奥巴马增兵阿富汗都快。雨点一样的雪球现在是在朝我们这边飞,不光是身上,头上脸上都开始中“弹”。不约而同,哥们儿们都特自觉地往后撤了。开始还凭借柴火垛,屋角抵抗着,最后,全躲进了宿舍,把门关上了,对方的雪球还砸得门“哐哐”直响。 弟兄们个个狼狈不堪,躲在屋里呼呼直喘气。按说把对手逼回老窝,这仗就算结束了。可我们这门跟草船借箭中船上的草人一样,曹军的箭是一拨比一拨猛,根本没要停的意思。而且,雪球已经开始攻击宿舍背面的玻璃窗了。坏了,彻底被包围了!对方的意思是不把我们几个全用雪球埋起来绝不罢休。 我们只好拉下脸皮,朝外面喊话要求停战,白旗没举,投降也没说,可也和说了差不多。走出去一看,天爷,好几十个孩子把我们宿舍团团围住,每个人手上都是两三个雪球,这一仗把全村的孩子都招出来了。 英雄不论成败,这一仗,我们算是跟打渔队的孩子们一下都认识了。
一碗鸡蛋 在北大荒生病是难熬和痛苦的事。连队有卫生员,也就是发烧给阿斯匹林,或注射柴胡;胃痛给安痛定或香砂养胃,比我高明不了多少。他弄不了了,送卫生队。在连队可不比在家,生病了娘疼爹问的。在农村,同宿舍的人帮你烧点开水,找下卫生员就不错了,都要出工,没人会陪你。你烧得起不来时,除了昏睡,就是默默地看着天花板。 跟我一起抓过小狐狸的政委病了。他那会儿已不在梁口班,而是在连队的学校里教书。早晨,宿舍的人都到地里干活去了。他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觉得窗外有人,转过头去看,却什么也没看见。听到了什么声音,欠起身,还是什么也没有。他勉强起来,披上衣服,扶着墙,走到门口,推开门一看,“小老广!” 小老广姓陶,因为他爸爸是广西人,绰号由此而来,是他班里的学生,学习不怎么样,可是够淘。 小老广手上捧着一个饭碗,里面盛着十几个鸡蛋。说: “老师,我妈让我给你的。” 政委的眼睛潮湿了, “谢谢你,谢谢你妈妈!我没什么,很快就能回去上课了。” “刚才是你吗?怎么不进来?” “是我。我不敢。” “好了,回去吧。有老师代课,是不是?” “是。”小老广走了。 下午,政委又被门外的什么声音惊动。这回进来了全班的同学,有拿红糖的,有带鸡蛋的,在床上堆了一堆。 第二天,政委病还没好,就去上课了。 篮球队。 咱连到学校还是很有规模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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