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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成都市32中初67级五班下乡知青石建华
人世苍桑,转眼已过花甲之年,很多往事已成为过往烟云,而四十多年前,曾经走过的那条弯弯曲曲的石板路,却深深地铭刻在我心中,令人终身难忘。
记得1969年元月,响应毛主席的伟大号召,服从学校的统一分配,我和学校的二十多个同学一起,带着简单的行装,来到距离成都大约两百多公里的洪雅县罗坝公社,在地处丘陵背靠大山的一个偏僻小乡村插队落户,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这个远离成都的小乡村,在当时的生产队,所有的人口加在一起,把我们几个知青都算上,也就只有108个人,能够在队里出工干活的,全劳动力和半劳动力,全部加起来不足60人。青壮年人数不足40人,全村与外界的所有联络,就全靠这条不足一尺宽的弯弯曲曲的石板路。
当时身高1.55米的我,远离父母和两个弟弟来到这个偏僻陌生的小乡村,心中充满着无限迷惘,刚下放到队上的时候,经常是一个人悄悄地来到村口,默默地坐在这条石板路旁,脊背斜依在一块青石板路碑的边沿,呆呆地凝望着周围的群山,凝视着与远山相连的蓝天和白云,我不知道我在等待着什么,也不明白我所期盼的目标是什么?不过有一点,我却非常清楚,那就是脚下这条蜿蜒曲折的石板路,不管我是否情愿接受,都必须得走下去,这将是我一生中无法规避的现实。
这条蜿蜒曲折的石板路,依附着高低错落的丘陵地势,弯弯曲曲地伸向漫无边际的天边,它无情地考验着每一个行路人。记得当我进村几天以后,房前屋后和灶坑旁边柴草已尽,为了生存,也为了满足当时浪漫的好奇心,欣然接受同村的乡亲们邀约,提着砍柴用的弯刀和绳子,怀着探索大山的神秘感,沿着这条石板路,翻越十多道山梁,钻进了大山沟,山沟里的枯柴很多,不大一会儿,就砍了一大堆,扎成百十来斤的捆背在背上,踏上了回村的石板路。一路上,我兴致勃勃地观赏着沿途的大自然山水风光,得意洋洋地往回返。可我万万没有料到的是,路还是这条石板路,突然间似乎加长了100倍,背上的干柴竟然越来越重,由开始的走200米休息一次,改到100米休息一次,以至于变成10米一歇、5米一站,最后来到一个陡坡,干脆把那捆干柴横放到斜坡顶上,让它顺着陡峭的石板路斜坡,一直向山脚下不停地翻滚,逗得路人和同来的乡亲们捧腹大笑…… 当回到我的小木屋,一进房门我就倒在床上,望着四壁皆空的小木屋,还有那盏孤零零的煤油灯,又冷又饿又累,不满十七岁的我不禁潸然落泪不止。 每天早上,我沿着这条弯弯曲曲的石板路,爬上又高又陡的山坡,和乡亲们一块儿战天斗地学大寨,吃大苦流大汗,晚上顶着星星披着月光,站在石板路旁的小溪里,弯下腰,捧着双手小溪水,泼在脸上,擦掉身上的汗水,然后纵身一跃,跳上这条石板路,一路小跑步返回我的小木屋,弯弯曲曲的石板路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板印。 随着不断升起的缕缕炊烟,小乡村里的傍晚,到处都弥漫着淡淡的饭菜香味,村里不少年轻人时常到我的小木屋来,给我带来新鲜的蔬菜和热气腾腾饭菜,村里的老人们常常背着小孙孙,拄着拐棍,慢悠悠地走在这弯弯的石板路上,来到我的小木屋,和我一起谈天说地,以助我摆脱孤独。 随着时间的推移,经过艰苦劳动生活的磨练,我从一个弱不禁风的初中生锻炼成刚强的山里人。在这条弯弯的石板路上,我揹过百多斤重的稻谷到区里送过公粮,跟随着村里的民兵到山里参加过拉练;提着砍柴用的弯刀,和民兵们一起,在夜间追捕过盗窃国家木材的不法分子;为挽救村里的耕牛,在夜间里,一个人到罗坝乡街上的区兽医站请医生……
两年后,作为全公社第一个被抽调到城里当工人的知青,我坐在长途汽车的车厢里,把头伸出窗外,向前来送行的乡亲和同学们挥手告别,汽车渐渐地走远了,眼睛渐渐模糊了,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不断响起,汽车在崇山峻岭中简便公路上的地势越来越高,那个小乡村背后的大山渐渐远去了,然而那条弯曲灰白色的石板路却深深地烙在我心中,令人终身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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