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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静悄悄
作者海嗨
两间破草房要五十万块钱。
真是岂有此理,刘一眼你想钱想疯了还是怎么的了?
起初说好的一共要五万块,可不到一天他又变了卦说一间五万,两间十万。
我咬了咬牙说,行,十万就十万。
可我刚要往外掏钱的时候他又变了,说他这是风景房要涨价。
我问多少钱?
他说要三十万。
我知道在学校门口的房子叫学区房,可他这两间破房子不就在水库旁嘛,那也称不起风景房啊,再说了这个水库没有他用只能是村里的人种田浇水。
我狠了狠心点了头。
正在我忙碌着要给他钱的时候,他又张开了他那满嘴大粪的口说,想要五十万。
我说你那两间从清朝老佛爷辈上留下来的破房子就那么值钱?
他说越老越值钱,你看那老中医值钱不?
刘一眼啊刘一眼,我可真服了你了。
我来到了同江小区好不容易找了个空位把车停下,我一边下车一边望着这高耸如云的大楼心想,王亚平你在哪里呢?
昨天从外地一回来我就去了原先当知青下乡的贺家屯村想打听一下王亚平的情况。
刚走到村东的水库边上我看见了刘一眼就急忙跑过去笑着叫了声刘哥。
刘一眼先是一怔,可马上他就认出了我。
还没等我问刘哥你挺好的吧,可他上来就用手抓住了我胸前的衣襟。
我不知所措地连喊了两声刘哥,刘哥。
可刘一眼还是对我不依不饶,他拿他那仅有的一只眼对着我,好像是我对他有天大的仇恨似的。
好汉不吃眼前亏。
我赶紧求饶说,刘哥,我出去四十多年昨天刚回来,这不今天就过来看您了。
刘一眼还是抓着我的胸襟没松手,这还不说他好像还要张嘴骂我似的。
我一看赶紧对他说,刘哥,我给您带好酒来了。我知道他嗜酒如命。
刘一眼一听马上问什么酒?
我说,茅台,茅台。
刘一眼听了又问在哪?
我朝着不远处我停着的轿车用手一指。
刘一眼这才松了他那八百年没洗的手。
我赶紧过去拿了两瓶茅台酒递到了刘一眼的手里。
刘一眼快速地拿着酒朝着他的两间屋子走去。
我紧随其后跟进了屋。
这屋子四十年没变,当年我下乡的时候那个样子现在还是那个样,只是没了王亚平,我就随便问了一句,你老婆呢?
他连望我也没望说,去青岛给她闺女看孩子了。
青岛?我随口问了一句什么地方?
他停了一会儿好像是想了想说,同三。
我知道他说的是同三小区。
回来后我搜遍了百度地图也没找到青岛市有个同三小区。
这该死的刘一眼他就没有个正心眼儿。
他从小没爹没娘,没办法他叔叔收养了他。
等长大了他在生产队里不好好干活儿,整天游手好闲偷鸡摸狗抓麻雀。
还好他叔叔是大队书记有点什么事他都给他罩着点儿。
有一次,刘一眼不知从哪里弄来自行车钢珠把它放在弹弓上站在树底下打树梢上的麻雀,可谁知他技术不佳,射出的钢珠碰到树枝上又弹了回来,不偏不倚正好打进了他的左眼里。
他叔叔急了就赶紧找了小推车把他送到了公社医院,可到了那里之后医生说治不了,没办法又把他送到了四十公里外的县医院。
医生拿了板子钳子螺丝刀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左眼里的钢珠挖出来。
他叔叔问,怎么样眼睛还能恢复吗?
医生说,这眼珠子就像是一个猪尿泡,里面的尿没了,泡也就没了。
他叔叔好像是还没弄明白就又张嘴问,还有希望?
医生望了望他说,那是不可能的事,瞎了就是瞎了。
从此后大队上的人都叫他刘一眼了。
刘一眼啊刘一眼,你怎么能说是同三小区呢?
我想可能是百度地图没更新,也可能是城市建设太快了同三小区是个新建的小区,没办法我只好亲自动口挨门挨户地打听了,可打听来打听去废了我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打听到有个叫同三小区的,最后我还是受好心人指点说,是不是记错了,是同江小区吧,我觉得有理。
刘一眼没文化,他没上过一天学这我是知道的,这还不说关键的是他现在嘴皮子还不利索,把个“三”说成个“江“,把个“江”当成个“三”这也是家常便饭,尤其是现在他都七十多的人了,记忆力差这也是难免的。
王亚平你在哪里呢?
我在小区里转悠着,我真希望王亚平能从哪个楼道里或者是从外面提着个包急匆匆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不过见了我也可能不认识她了,要知道我俩有四十年没见面了,当年我俩一同上小学一同上初中一同上山下乡,又在同一个知青组里的同一个锅里用同一把勺子盛过饭,当然了是在同一张桌子上吃的,那时候她十七岁我也十七岁,还真巧了我和她是在同一个月同一天生的,只不过我心急比她早出来两个时辰多看了回光景。
我摸了一下头心想,老了老了,头发都花白了,我再不看她一眼恐怕是这辈子看不到要等下辈子了。
我成了老头子了,那她肯定是成了老太太了。想到这里我专门盯老太太的脸,看看能不能找出王亚平脸上当年在额头左侧那颗小小的黑痣。
从上午一直到晚上亮灯了我也没找到王亚平。
王亚平你在哪里呢?
正在我垂头丧气的时候过来了一个保安,他还没走到我面前就用手指着我大声问你是干什么的?
我听了真觉得好笑,我是干什么的?怎么这里是军事重地不让我进还是怎么了。
保安走到我面前用手指着我说,我们的监控早就发现你了,你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什么鬼鬼祟祟?我有些不明白地对着保安反问道。
整整一天了,你一个大老头子怎么专门瞅老太太的脸。保安继续对着我说。
你可别血口喷人!我对着保安说,我找王亚平。
保安有些纳闷儿说,你找人你上楼找就是了你何必这么鬼鬼祟祟的?
我说,我听说她在同三小区。
同三小区?保安好像是不明白地说,咱这地方有个公路叫同三高速,还没听说同三小区。
我一想也对,是不是同三高速管理局有个下设单位叫同三小区。
我告别了保安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来到了同三高速管理局,可他们都朝着我摆摆手。
无奈,我垂头丧气地走了。
同三小区你在哪里呢?
王亚平你在哪里呢?
那一年的秋季,我记得很清楚是快秋收了,听说上面下了文件说是要返城,我们都议论纷纷。
有一天吃了晚饭,王亚平来到了我的宿舍,我很高兴地对她说,这下好了,咱们一起能回城了。
可她一听竟流开了眼泪。
自从王亚平开始记事了她就没见过她的爸爸妈妈。听说她的爸爸妈妈是一个钢铁厂的工人,她妈妈开行车,她爸爸当翻砂工都在一个车间里上班。
有一天夜里,她妈妈不小心把一个盛钢水的罐子弄倒了,烫死了三个人,这其中就有她的爸爸,为此她的妈妈进了大牢,最后死在了那里。
王亚平是靠姥姥养大的,可就在她下乡后的第二年她姥姥也走了。
这一次返城她到哪里去呢?
我掏出手帕给她擦了擦眼泪说,你到我家,你和我一起回去。
虽然我俩的关系没有挑明,可在同学们和全大队的社员之间都知道我俩是恋人,这一次返城她理所当然地要到我家里去,当然了这也是我爸爸妈妈巴不得的事。
王亚平听了一下子扑到了我的怀里。
我赶紧把她推开了,要知道让外人看见那可是不得了的事,说轻了要开批斗会,说重了那就是个流氓罪。
对于这一点王亚平也是知道的。
同三小区你在哪里呢?
王亚平你在哪里呢?
回家后我认真地想了想觉得还应该找同三小区,于是我又把青岛辖区的同三高速公路的两侧找了个遍,同样是两手空空。
刘一眼啊刘一眼,你就是个王八蛋。
我不止一次地在心里骂他。
本来我想再找找他好好问问王亚平的地址,可又一想这小子吃人饭**,我不想再冒犯他了。
返城名单下来了,我和王亚平明天就可以走了,吃了晚饭我把她约出来想说说回城后我俩结婚的事,一路走一路说一路说一路高兴,要知道下乡十年我俩这是头一次这么贴心贴肺地说话,也是头一次这么大胆地来到了玉米地的边上。
也怪那天晚上没有月亮,就在我俩接吻的时候,呼啦一下子钻出来两个拿枪的民兵。
我知道他们这是保卫秋收的。
王亚平有些害羞地快速离开我,随后就低下了头。
我赶紧堆起笑脸连声叫着大哥大哥。
别说废话,走吧。其中一个民兵说。
我说,大哥,别这样别这样。
别说废话,走,到大队部。还是刚才的那个民兵说。
大哥,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一看这俩民兵要动真格的就赶紧求饶地说,大哥,我俩明天就要返城了,回去后我给你们买两条大前门烟抽。
回去?大前门?还是刚才的那个民兵狠狠地说,别废话,老老实实地走。
没办法,他们把我俩押到了大队部。
大队书记看了看我和王亚平后说,怎么还要破坏秋收?
没有,我俩只是出来走走?我望着大队书记说。
走走?哪里不好走怎么还要非得去玉米地?大队书记不依不饶地说,说吧,到底去干什么?
王亚平低着头规规矩矩地站着,看样子有个老鼠洞她能钻进去。
我站在她的旁边小声说,我们就是随便走走。
大队书记点燃了一支自制的烟卷儿抽了一口,他慢慢地从嘴里向外吐着烟雾说,耍流氓了?
没,没。我连连摆着手说。
站好站好。大队书记对着我大声说。
我乖乖地站好了。
王亚平把头低得更低了。
不耍流氓去了玉米地那就是偷玉米破坏秋收了?大队书记猛地吸了一口烟又慢慢地一边向外吐着烟雾一边说。
我知道破坏秋收和耍流氓这罪名都是挺重的,说轻了坐个七年八年的牢,说重了判个死罪谁也没办法。
王亚平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知道她这是吓着了。
哭什么哭?大队书记对这王亚平大声吆喝着。
都是我不好,是我把王亚平领出去的。我一看不好这事肯定要闹大就赶紧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大队书记刚要再说什么,忽见刘一眼进了屋在他的耳朵边嘀咕了几句什么。
等刘一眼走了,大队书记就命令那两个押我俩来的民兵把我和王亚平分别关在了两间屋子里。
王亚平一直呜呜地哭着。
我隔着门对着她说,亚平,你别怕,有我在!
王亚平好像是没听见还是像推磨一样地呜呜哭着。
见劝没用我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地瘫坐在了地上。
大约是到了下半夜,一阵哗啦啦的响声,我马上意识到这是开锁的声音就从地下爬起来趴在门缝上朝着王亚平的屋子看去,只见一个人影淫笑着朝着屋里扑去。
谁?我大声喊着。
刘一眼,你要干什么?这是王亚平的声音。
我知道刘一眼进了她的屋子。
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王亚平好像是反抗着说。
刘一眼淫笑着说,宝贝,心肝……
刘一眼,你不要胡来!天明了我告诉大队书记。我大声对着门外喊着。
呜呜呜。王亚平哭得更厉害了。
刘一眼,你不要胡来!天明了我告诉大队书记。我大声对着门外喊着。
刘一眼继续淫笑着。
王亚平呜呜地哭着。
我没了喊叫,我知道大队书记是刘一眼的叔叔,我再怎么喊叫也是无济于事的。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刘一眼感到满足地来到我的门外掏出钥匙哗啦啦地给我敞开了门,随后他就倒背着手走了。
我像出枪的子弹一样地向着王亚平的屋子射去。
王亚平卷缩在墙角里。
亚平亚平。我一边叫着一边扑了上去。
王亚平的头发散乱着,上衣敞开着,她两只手紧紧地用裤子捂住下身。
亚平亚平。我不知所措地叫着。
王亚平的两眼呆呆地望着窗外。
窗外有些光亮了看样子天要明了。
亚平亚平。我一边叫着一便给她系着胸前的扣子。
哥。王亚平低低地叫了我一声。
不知怎么的我的两眼一下子涌出了眼泪,我一边点着头算是答应着,一边还是给她系着扣子。
哥,等天明了你赶快回城。王亚平还是低声说。
这怎么可能,要走咱俩一起走。我还是给她一边系着扣子一边说。
我已经和刘一眼说好了,你赶快走。王亚平还是低低地说。
这怎么可能,要走咱俩一起走。我给她系好了扣子还是强调着说。
咱俩走那是不可能了,我和他说好了要和他结婚。王亚平两眼呆呆地望着我说。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我和你结婚,这是咱俩说好了的。我望着王亚平说。
王亚平摇了摇头说,不可能了,我已经是他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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