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018年1月13日(农历201年11月26日)星期五 天气:晴
慢慢睁开沉重的眼皮,一束束刺眼的阳光仿佛是万根银针扎进眼帘。我试着抬起右手去遮挡那刺眼的光芒,然而我的手似乎被什么捆绑住了怎么也举不起来。于是我奋力地挣扎,大声地喊到:"莫捆我!莫捆我"!
天怎么下雨了?脸上有雨点滴落的感觉。突然妈妈那熟悉的气息和欣喜若狂的欢声撞击了我的心神,是妈妈?妈妈怎么到工地上来了?再一次努力地睁开眼皮,迎面而来的是晨曦的灿烂光辉,伴随而来的却是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雪白的墙壁、雪白床单,还有那戴着雪白口罩、穿着雪白衣裳的医生、护士和妈妈那闪烁着喜悦和泪花的双眸。 妈妈喜极而泣地告诉我:"大毛伢崽,你把妈妈都要急死哒唉!你晓得不?你得的是出血热都昏迷不醒七天七晚哒,肠衣都屙出来了,医生都要我们准备后事了。妈妈在医院里整日以泪洗面,你伢老子下那么大的雪从火场一路绊(长沙话摔的意思)回来的,手上拿了一瓶油全部倒到袖子里面了,你哥哥回来了,你姐姐也从上海赶回来了"!
昏乱的大脑依稀记起了1970的元旦。那一天我从沅凤公路工地回家,吃了晚饭便和周清涤、刘书奇上街玩耍,当我们走到上南门时我感觉浑身发热、手脚酸软、眼前发黑于是周清涤和刘书奇就送我去医院。那时候医院门诊部在反帝楼(原天主堂),值班医生并没把我当流行性出血热而以为是感冒。我在来沅凤公路修路前在公社墙上曾见过预防流行性出血热的宣传画,于是我对值班医生说:"我是不是流行性出血热啊"?值班医生马上翻看我眼睛、肢胳窝、颈部,一看吓住了这几个部位出血点全都出现了!当即诊断为"流行性出血热"马上住院治疗!于是周清涤马上背着我,刘书奇在后扶着我,从门诊部往住院部一口气爬上五楼,然后,我就昏迷了什么也就不晓得了!
我一生从没生过什么大病,更没因生病住过什么医院。我对医院有着一种与生具来的恐惧,总觉得医院是一个晦气的地方,是一个布满死亡气息的地方。令人悲伤、窒息、害怕、绝望!
躺在偌大的病房里,看见医生、护士轻轻的脚步声和刻意放轻的谈话声,我为医生救死扶伤的精神所感动,我为我讳疾忌医的偏见而窘迫,原因是医生给了我一个新的生命! 妈妈告诉我,我是沅陵县第七个出血热患者,前面六个都已死去,包括沅陵县的崔付县长,从省院来的专家、药品都没救活他。你是沅陵县第一个获得新生的人。你的命是梁宝全医生用中西、针炙相结合医治好的,你的救命恩人是梁宝全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