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卜桂仁 于 2020-8-21 07:00 编辑
从锡崖沟到王莽岭（一）
走近太行 “群峰壁立太行头，天险黄河一望收。”朱德元帅的著名诗句，还是在上小学的时候读过，尽管蒙童初开的我尚不知道太行在什么地方，“群峰壁立”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势，但是这两句诗一直印在我的脑海里，形成一种朦胧的向往。 因为工作，不经常有机会外出，所以每去一个地方，总喜欢随笔写一些。走马观花，原本写不出什么精彩，只是把经过的记下来，且算一种寄托吧。适逢清明假期，和妻子的朋友们早有预约，一起出去踏青，地方就选定太行山脚下的锡崖沟。同行的仍然是老索伉俪，老沙夫妇，我和妻子。 锡崖沟，近些年经常听说，据说风景优美，气候宜人，是避暑和休闲的好去处。我虽然不了解准确方位，知道那是在太行山里的一个小村子。 早年曾去过河南辉县百泉湖，也登过焦作的云台山，遥望远处那片矗立云端的峰峦，我知道那便是太行山。太行山，在我潜意识中，是一座充满传奇故事的山。虽然不曾排列在几大名山之序，但是它在中国近代史上的光亮，几乎是无可替代的。 我们带着简单的行李，在老索家聚齐，老索开车，平稳地出了市区，驶上高速路。在桃花峪通过新建的黄河公路大桥，转向西行。 桃花峪，郑州黄河南岸邙山头的一个小村庄，因栽种桃树居多而得名，现在已成为黄河风景区之一部分。桃花峪，于我来说，是一个不能忘怀的地方，母亲长眠于此，已经七个年头了。 桃花峪的黄河公路大桥，主跨406米，是目前世界上跨度最大的三跨双塔全钢梁自锚式悬索桥。大桥设计新颖，桥面宽阔，车行其上，尤能充分体验现代化生活气息。 过了黄河桥，在焦作服务区稍作停留，很快便进入了山西省境内。进入山西的一个明显感觉是山，公路开始在一个接一个的隧道中穿行。隧道皆为双洞，扼据山隘要冲，地势伟岸险峻，洞内宽敞，可容二车并行。其中长者达三四千米，稍短也有八九百米。我想，如今公路穿山直行，如此便捷，省去许多绕行和盘山的路线，在过去生产力落后条件下，挖掘隧道，是一项极其艰难的工程。一段路上能有几十个连环隧道，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这一带显然是干旱地区，沿途几百公里，很少看见成片的水域。山形愈来愈显高峻，望中丘峦，经过治理，或栽树，或开发，少有荒芜者。只是今岁春晚，清明前后，气温尚低，山上植被，除几处苍郁的松柏成林外，多未返青。 一座座迎面而来的山岭，看似横在路中，隧道以外，视野相对开阔。老索开车，聚精会神，很少说话。我坐在司机座旁，看着窗外景物从眼前闪过，默默积算着穿越隧道的数量和长度，感觉我们此刻，应该进入到大山的腹地之中了。 汽车下了高速路，距离我们要去的地方越来越近。老索开始用电话和那边的朋友联络，不巧的是，朋友这会儿过不来，只能从电话里帮我们联系。地势越行越高，公路盘山前行。出了一条大隧道，我们在景区门前吊杆下停住了车。穿着制服管理人员过来查验了我们证件，就放行了。原来这地方对于六十岁以上的老人，一律实行免票，看来我们原来有点多虑了。 通过查验，我们开始向沟里进发。摇下车窗，一阵凉爽扑面而来。记得我们从郑州出发时，路边的树木已经枝叶繁茂，而此地的树梢头，仍然一派嫩绿鹅黄，依稀早春气象。抬头看天，天色蔚蓝，举目望山，山形清晰，曲径通幽的小路，粉墙红瓦的民居，碧绿澄澈的池塘，没有高楼的遮蔽，没有雾霾的蔓延，没有车辆的拥挤，没有市场的喧嚣，心情感觉，的确很好。
锡崖沟 大约三个多小时的车程，我们到达此行的目的地，锡崖沟。锡崖沟地貌狭长，峰峦环立，被称为四山夹隙之地。一条清水河汇泉而生，从峭壁间飞流直下，穿村庄而过，跌进深邃的岩石峡谷之中。由于长期的干旱，小河部分河段已见干涸。沟底的石板间充斥着杂物和枯枝，时断时续的一点流水仿佛向游人们诉说着曾经有过的风采。来过的人们仿佛还记得当年河水透底的清濯，如今只有村民们放养的鸭子三五成群，在枯草丛杂的沟底觅食。 我们的落脚点在山沟的上游，称为东崖，比起主景区来，这里更少一分嘈杂，多一分宁谧。一条条简易水泥路逶迤贯通着各个自然村落。山脚下，公路两边，散落着村民们的独家小院。小院风格大体相同。主体是新盖的二三层小楼。一色的粉墙脊顶，属于中西合璧的建筑形式。点缀着清幽寂静的山谷，掩隐在绿荫葱茏之中，更多出一番雅致。 锡崖沟，十几年前一个名不见经传小村庄。坐落于晋豫交界的大山之中，因传说有仙人道士在此冶锡炼丹而得名。这些年，随着旅游经济的开发，锡崖沟也以其气候凉爽，风光秀丽而声名远播。其实更重要的是静谧山村的清新空气和廉价实惠的农家宾馆，使这里成为一些城里人的避暑休闲的首选。 景点开辟以来，许多人家办起农家宾馆。由于淡季，游人稀少，包吃包住的小宾馆，一天花费也就是四五十元钱。房屋多为新建，室内陈设干净、敞亮，这样的条件，这样的价位，如果在城市附近的旅游热点，是不可思议的。老索们因为常来，对这里的人脉环境很熟悉，我们一行径直住进了老房东杨军家。杨军不在，他的妻子小娥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安置我们在二楼的三个房间住下。杨军家的院子不算太大，隔壁是他兄弟的院子，一样的模式，也在开办农家宾馆。 听老索介绍，这家的主人杨军，木匠出身，现今是附近承揽房建工程的小工头，也算是当地的一个能人。面前的女主人小娥，由于常年劳作，肤色显得稍黑，很有当地劳动妇女的特点。丈夫白天在外面干活，女的就操持家里的一切活计。杨军有两个可爱的女儿和一个儿子，女儿们在县城读中学，平时住在学校里，只有放假的时候回来。小儿子跟着父母在附近读小学。可以看出，这是山沟里一户十分和谐殷实的人家。 小娥非常勤谨能干，脸上整日挂着灿烂的笑容，看上去是一个招人喜欢的家庭主妇。小娥注重礼貌，见了年长的人，主动问候，热情周到。而这一切，做的家常自然，并无商业招徕的做作，使人感受到山里人内在的淳朴和友善。 这是山沟里一个最普通的农家小院，走出院子，眼前就是矗立的山峰。院内无过多装饰，显得十分俭雅。楼上楼下，大约有二十几间客房，除了房东自己居住，统用来接待游客。二楼一边，是一座很宽敞的平台，其实就是下面平房的房顶，平台上搭着凉棚，摆放着桌椅，客人可以喝酒品茶，坐观山景。平台的对面是两间厨房，小娥每天在这里，为房客们打理饮食。来此入住的多是熟悉的老客，许多人每年都会来个两三次，事前电话联系，小娥便会为他们安排好房间。女人们就像回到自己家里，径直进入厨房，帮助小娥张罗饭菜，气氛上又多出一分宾至如归的随意。 初进锡崖沟，使我心旷神怡的是环境的幽静。城市里呆久了，每天面对无休无止的车水马龙，噪声、浮尘、雾霾，令人不堪其扰，遮天盖地的楼盘，几乎挤占了寻常百姓所有的生存空间，使人压抑窒息，思而生厌。但凡能摆脱这恼人的浮华，都会感到一种置身世外的轻松。所以，来到这陌生的山村，反倒有一种回归自然的感觉油然而生。 住在锡崖沟，用一句恰当的成语来描述，那就是“开门见山”。 早上起来，站在二楼的小平台上，一抹曦照正对着西边的山峰，峭拔的岩石和浓郁的林木，沐浴在清晨的和煦里；傍晚时分，当暮色逐渐覆盖，炊烟袅袅升起，外出劳作的人们陆续回归时，而东山头上的余晖，依然眷恋着归于宁静的峰巅，迟迟不肯离去。 听说，早年的锡崖沟十分封闭，由于山高壑深，地势险恶，峭壁环列，天险阻隔。千百年来，沟里人生活几乎与外界隔绝，旧县志里也提到：“沟人多自给自足，自生自灭，偶有壮侠之士，才舍命出入。” 然而，勇敢的锡崖沟人如今尽皆壮侠之士，他们不甘心这与世隔绝的生活。从上一世纪六十年**始，先后四代人前仆后继，依靠手中的钢钎铁锤，凿山开路，历时三十余载，硬是在悬崖绝壁上人工凿出一条15华里长的“挂壁公路”，创造了中国乡村筑路史上的奇迹，圆了锡崖沟人走出大山的梦想。 “挂壁公路”，应该是个什么样子，在我心里产生过很多奇异的联想。我想起古人修建的栈道，我想起穿越大山走过的隧洞，我想起横跨峡谷的高架路。 先前来过的老沙看出我心中的好奇，约我一道走出村口，指着远处山腰说：“你看，那就是挂壁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高矗的绝壁上，隐约有一连串粗糙的洞窟，在山崖壁上迂回三四层，洞窟以外的悬崖上，好像还可以看到黑白相间的公路标志。 挂壁路的亮点是“挂”。陡峭如削的山崖上，一条简易公路崎岖蜿蜒，时隐时现，端的像孤零零地悬挂在大山峭壁之上，这个“挂”字用得何等传神！ “啊，那就是挂壁路。”我自言自语地应道，心中实在想到近处看个究竟。但是我知道，凭自己的腿脚是爬不上那山的。 一会儿，老索过来了，于是我们三人结伴，沿路下行，浏览附近的景观。走过一座石桥，远远可以看见锡崖沟街里了，我们突然发现路边的一座土丘，丘上松柏苍郁，有石径盘旋而上。丘顶因势造台，台上石碑环列。我们最初以为是一处烈士陵园，故而登台瞻仰。漫步一周，方知并非陵园，乃是碑林，当地人命名为“碑园”。 几十块碑刻，金石铿锵，龙腾虎跃，刚柔并济，字体苍劲娟秀，风韵各异，尽为各界名流大家到此题词留墨。而其间内容，多是颂扬锡崖沟人凿山修路业绩的。由此我了解了一个新的词汇：锡崖沟精神。 我想，所谓锡崖沟精神，应该就是毛主席所提倡过的愚公移山精神。就是敢于同环境抗争改天换地的勇气，锲而不舍，不为困难所屈服的恒心，排除万难，争取胜利的胆略。 现在的人们常常把梦想挂在嘴边。梦想是什么，升官发财是梦想，日进斗金是梦想，清风明月，歌舞升平是梦想，儿孙绕膝，华堂燕集也是梦想，锡崖沟人世世代代的梦想，就是走出大山，融入社会。外面的世界很精彩，锡崖沟人奋斗的历程更精彩。如今，公路交通便利，村里很多人家都买了汽车，他们尽可以便捷地前往四面八方。中外络绎不绝的游客，给沟里人带来新的信息和商机。锡崖沟人的梦想终于成为现实。 暮色深重下来，该回去吃晚饭了。我沉吟着碑刻上一些激励人心的词句，心里依旧琢磨着那近似神奇的挂壁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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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8-21 06:4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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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8-21 07:45: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