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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海冲浪节选(二十七)
踏 雷
入冬以来,竟没有下过一片雪,干冷的气温好象愈加增添了严冬的萧索,路边白杨树那干枯的枝干在凛冽寒风中吃力的摇曳着,向路上本来不多的行人渲泄着一种无奈的悲凉。 时至岁暮,使得本来就有些疲软的市场益发显得萧条。我和渝生开着那辆伤痕累累的破旧面包车,驱驰在空荡荡的通往开发区的大路上,想努力再争取一些年终最后的商机。 我们的朋友S工早些时候曾经提到,他所管辖的区域内有几个厂子还有些业务契机可以跑跑。根据从他那里得来的联系方式和接头人的名字,我们径直寻了过去。S工是我们的老朋友了,几年的交往,双方建立了友谊和信任。我们经常到他那里了解有关的用户信息,S工也主动为我们介绍过不少业务,只是生性吝啬的老板很少给过他什么实质性的回报,S工也并不计较。这样的朋友,如果我们日后果真有了什么发达,实在不应该忘记他。 朔风在车窗外呼呼地咆哮着,开发区宽阔的街面显得更加冷清。一阵阵夹带着残叶的沙尘,不时在久旱的路面上扬起,扑打着迎面而来的路人和车辆。 在一座临街的大门内,我们终于找到了这家单位。先拨通电话,找到S工所提供的接头人。刚放下手机,一个看上去有些憨粗的汉子急促地跑到车前,殷勤地为我们拉开车门。“你们就是D局来的?”汉子非常谦恭地打着招呼。“我们不是D局的,我们是D局S工介绍来做电气技术服务的,听说你们有这方面的需要。”我赶紧说明身份和来意,并递过一张名片。汉子也没仔细看,很客气地把我们让进一间门房里。 这房子有一个套间,外间用做传达室,内间据说是什么经理办公的地方。几个工人模样的人错杂地坐在外间的旧沙发里,面前的矮几上放着一份份刚打来的盒饭,看来已经是时间过午了。 汉子把我们让到里间坐下,这时外面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个穿工作服的看上去是个电工,另一个身材矮胖,带着一副近视眼镜,听说他是经理。“你们是D局下来检查的?”胖子说着就要上来握手。“不,我们不是D局的,更不是来检查的。我们是做无功补偿业务的。听分局S工说,你们这里无功补偿装置有些问题,每月都受罚款,来看看你们需不需要做些改造?”我回答的不能说不明白。 “啊,欢迎指导!欢迎指导!”胖子打着哈哈。“你们把每月的清单拿来看看吧。”坐下后,渝生开始说正事。先前引我们进来的汉子从杂乱的抽屉里翻出两份单子,渝生开始逐项核对。“这就是每月的罚款数。”渝生指着清单上的栏目,对胖经理解说着。 “啊,这些我都不懂,我们这里的设备,都是D局L师傅他们代管的。”“根据清单上反映的情况,如果不是用电量不足,那么就是设备存在问题。我们是不是可以到现场去看一下?”渝生对胖经理说。“可以,当然可以,”胖经理一面答应,一面招呼电工把我们领到厂区后面的配电室去。 我们跟着面色黝黑的电工往外走,行至转弯处,我无意间一回头,看见那汉子手里拿着张盖的手机,胖经理正在和他耳语什么,一边说,一边还不断向我们这边张望,我隐隐觉得他们说的事情和我们的到来有些关系。 到了配电室,渝生象往常一样,在行地查看着,一边询问一些运行情况。那电工支支吾吾的表情有些应付,不知道他是不懂技术还是心不在焉。 胖经理过来了,渝生又把查看情况向他重复一遍,给他留下了电话联系方式,以便他们需要时可以随时和我们联系。 回到大门口,我和渝生看没有什么其他事情,就准备告辞了。“啊,先不要走,再坐一会儿吧!”看到我们要走,围在门前的人群有些躁动,胖经理张开两臂一个劲地把我们往小屋里让。看到那强装的笑脸和过分的客气,我顿时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那两个自称D局的人在哪儿?”随着一声怒喝,外面匆匆走来一个神情凛然的小个子,不知道是因为刚喝了酒还是情绪过于亢奋,小分头下那国字形的小脸涨成了酱紫色,以至于看上去五官竟也有些扭曲了。 我立即想到他可能就是人们挂在嘴头的那位L师傅了。看到他的到来,聚拢的人们纷纷向两边散开,把我和渝生自然暴露在他的当面。“你们不要走!”L师傅把脸转向围观的人群:“把他们看住,不要放他们走,我马上向公安局报警。”L师傅处置果断利索,象在指挥一场了不起的战斗。 “报什么警!我们怎么啦?”渝生变了脸色,有些愤怒地抗争着。“你们冒充我们D局的人,在外面败坏我们D局的名声!”不由分说,他完全把我们当作了打着D局旗号招摇撞骗的坏人。 在这种时间场合,我只能耐着性子向这盛气凌人的小个子解释,我们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D局的人,我们只不过是D局S工介绍来做业务的。我们到来后,最初他们是把我们当做D局人员,我们立即表明了身份,不信你可以问他,我指了指站在一边的胖经理。“我们接到老总电话,说的是D局来人啦……”胖经理这会儿忽然改口了。胖经理的模棱态度,使我心里暗自紧张,如果这会儿从旁边再站出来几个人胡乱指证我们确实自称是D局的人,我们还能分辩得清楚吗?我知道,按照周边氛围,出现这种状况是完全有可能的。 “不管你接到谁的电话怎么说,我是不是明明白白告诉过你,我们不是D局来的?”我只能抓住这个话头,逼问胖经理。“……” “这么说是S××叫你们来的?”看到胖经理语塞,心犹未甘的L师傅把锋芒又转向了S工。早就听人说过,他和S工是反贴门神不对脸,谁也不尿谁那一壶。“是的,”我只能照实回答。 L师傅风风火火地掏出手机,接通了S工电话。“是你叫人到××公司去的?他们姓什么?叫什么名字?”L师傅看上去俨然象一个倨傲的上司,拉着腔调问道。那边立即作了肯定的回答,S工远没有我们怕事。身份查明了,L师傅的面色稍霁。“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你要事先给我打招呼!”L师傅余威未尽,还想在电话里捞回点面子。“那不可能!也没有这个必要!”因为对方声音大,连旁边人也听得清清楚楚。“不行我要找局长!”“随便!”不等L师傅发作,那边已经撂了电话。 事情已经搞明白了,L师傅再也没有向我们发作的理由。“既然来了,还是到里边看看吧!”院子里几个人簇拥着他往后面去,他也就坡下驴地走了。 我看看胖经理一干人,忙活半天,也是一脸无趣。他们怕得罪L师傅,但是S工也不好惹呀!“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是谁冒充D局的人啦?”我还想在胖经理那儿讨个说法,“算啦,我们走吧!”渝生不想在这里停留了。 掉转车头,我心里还是有些忿忿然,仿佛过去穷人讨饭被人放狗咬了的那种感觉。 “其实他们也不一定是冲着我们来的。”渝生握着方向盘,慢悠悠地说。“D局是个垄断单位,这里的一切统是他们把持的。用户的设备,都由他们选、他们定、他们安装、他们每每从中捞取好处。他们中很多人其实不懂技术,只不过拉大旗做虎皮,仗势欺人坑蒙拐骗而已。” 渝生点着一支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继续着他的分析:“他们把这里看作了自己的一块禁脔,从不容许别人置喙。我们道破了问题的所在,无疑是点拨了用户,动了人家的奶酪,用户也会找他们麻烦,他们能不恼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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