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鹤古镇

戎小熊

鸣鹤古镇

早春三月，草长莺飞，我们一行四人去了鸣鹤镇。鸣鹤镇在观城的南面，为什么叫“鸣鹤”呢？本以为是白洋湖中有鹤的鸣叫，后来知道，名字的由来是为纪念唐代书法家虞世南的孙子虞九皋，字鸣鹤，元和年间曾中进士，为家乡做过许多事情，可惜英年早逝，家乡人为了纪念他，用了鸣鹤的名字。

鸣鹤是一个千年古镇，小家碧玉，晶莹剔透，又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没有拥挤的嘈杂，没有商业炒作的气息，有的只是不施粉黛的真容，和穿越千年时空的痕迹，自有了几分清秀的灵气，养在深闺人未识。鸣鹤镇也是一块风水宝地，背靠禹王山，面对白洋湖，一条河从镇中穿过，是名副其实的山水古镇。镇边有金仙寺，建于南朝梁大同年间，已有1400年的历史。我们去时传来悠扬的诵经声，让古镇有些神秘，加上晨钟暮鼓，一下就喜欢上了这里。白洋湖很大，湖中有七个石塔，别致细长，远远望去，像是7个身披蓑衣的正在垂钓的渔人，又像是西湖的三潭印月，如同仙境。

鸣鹤大多是明清时期的老屋老宅，十分打动人的，那错落有致、层叠翘飞的屋宇檐角，简直是出神入化了。在两山墙的顶部，砌有高出屋面的马头墙，呈阶梯状，有一叠、二叠、三叠，层层叠罗，用白灰粉刷，加上青瓦，就明朗素雅了。马头墙最早是用来防火、防风，久而久之，形成了一种特有的建筑风格。我看见一个老人，坐在古旧的屋檐下，戴着一副老花镜，在认真地读报，一个老婆婆在一旁悠悠地纺着线，阳光暖暖地照在他们身上。在这样寂静的安详中，很难想象千百年来这里是否有过熙攘的繁华。

24间走马楼是好大的一处宅子，名字起得怪怪的，它是国药巨贾叶赐凤儿子的私宅，已有230多年的历史了。该宅2弄2层，房子有24间之多，楼层的四圈有走廊连接，甚至可以骑马在里面畅通无阻地通行，名字很好地将这些体现了出来。楼内廊棚上画了花卉和小鸟，门窗是用花格装饰的，墙上是方形的花窗，上有蝙蝠、蝴蝶、龙凤图案，当地就有了“24间走马楼，回廊挂落花格窗”之说。

彭公祠灰墙黛瓦，高高的围墙，很有气派。彭公原名彭韶，早年做过刑部侍郎，主政浙东盐事，他整盐事，革流蔽，逐盐霸，换盐官，承诺盐民的后代可以上学读书，十几年的时间便把浙东的盐业搞得风生水起，被盐民视为父母官。祠内有彭公泥塑，端坐在太师椅上，一旁墙上还绘有他的“煮盐八图诗”，如今逢到彭公祭日，都会有人来烧香拜祭，感谢彭公。

鸣鹤有几家民宿客栈，“银号客栈”早先是银号豪宅，屋共三进，每近五间，最早的主人姓沈，曾在北京开过银楼，财富积累后做过不少慈善捐助，在这盖了五山墙的大院。后院有个小花园，十几根翠竹，还有一个茶屋，用竹子做的骨架，覆盖着蓑衣和松皮，门框上写着“竹寮茶屋”。茶屋不大，只能容纳几人，两张紫檀小桌，红陶茶具，墙上写着“偷得浮生半日闲”。据说，周作人喝茶就讲究瓦屋纸窗，清泉绿茶，素雅的茶具，同二三人共饮，即便是三伏天，也会是一片清凉。于是就想在这里住上一晚，在这里品茗，一碟香干，三两块带有薄荷味的印糕，心境一定会放得很松，齿间留香呢。

鸣鹤古镇最早形于盐，而盛于药。当地盛传着两句话老幼皆知：“国药人才集浙江，浙江首推鸣鹤场”。“北有同仁堂，南有种德堂”，同为清代南北两大药店，创始人都是鸣鹤人。如今鸣鹤镇还有国医馆，是鸣鹤国药的源头，高高的围墙，门上高悬“居仁由义”四字牌匾。

正是早春三月，翠色如烟，一条河由西向东流经鸣鹤镇，河上有七座明代的石桥，一弯弯地连接着两岸，名字早已模糊不清了，岸旁是青檐灰瓦的江南民居，我一遍又一遍地从陡塘桥上走过，站在桥上，看着桥下的流水，我会看得发呆。鸣鹤古镇让我一见倾心，我的心灵就被打动了，于是想，下一个早春三月，我还会再到鸣鹤来。

鸣鹤归来，向朋友眉飞色舞地说起，朋友笑着问我：“你觉得周庄和鸣鹤哪一个更美呢？”我说：“同是千年古镇，江南水乡，一定要我分个高低出来，我只能打个比喻，周庄已是个少妇，成熟、老练，楚楚动人；西塘还是个少女，有些朦胧的原始美，还有点羞羞答答。”鸣鹤是藏在深闺中的少女，游人寥寥，小巷干净，河水清洁不受污染，也没有人拿着旅游品、土特产品向你推销。更可喜的是鸣鹤民风淳朴，那天向一位老人问路，他一看我们是初次来鸣鹤，便放下手中的活，带我们去了种德堂。当我们向他道谢时，他急得连连摆手，脸也红了起来，只是憨厚地说：“应该的。”

有朋友问我鸣鹤的味道，鸣鹤是什么味道我也说不清，小河静静地流淌，走在青石板路的街上，那一条条仅容得一人踯躅的小巷子，看墙上留下的斑驳日影，门口有做手工活的老汉，老人们都和善热情，见到你会用乡音絮絮叨叨个不停，还有集市中的叫卖声，金仙寺的钟声……我想，这一切组合到了一起，就是鸣鹤镇的味道，是实实在在的人间烟火了。鸣鹤镇的名气并不大，知道的人不多，《中国古镇》中也没有只字片言的提及。我的一个唐侄女是个土生土长的观城人，这之前就没有来过鸣鹤。而我却来过了，还写下了《鸣鹤古镇》，心里便有一些美滋滋的了。离开鸣鹤镇一个多月了，一些记忆却清晰明了起来，还记得草湖的艾草青粽、青麻糍，滑韧透明，软而不粘，甜而不腻。还有聚源老字号的年糕饺，年糕做的面皮，荠菜香干、咸肉笋丝的馅子，都是我爱吃的，这些都在不断的怀想中变得越来越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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